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  帐房先生愁眉苦脸,暗自焦急,他心里比谁都清楚,江湖上杀人报仇,都是晚上的事,这位小爷一睡,准是养足了精神好动手,那时,这座小店势必被闹得门破窗残桌椅飞。红日逐渐西下,帐房先生和店伙们的心都向上提。   蓦然间,一个店伙神色紧张的跑进来说,那位小爷吩咐备马了。帐房先生一听,不由暗暗念佛,稍顷探首向店外一看,那匹鞍首富丽的神骏青马,果然已拉出店外。紧接着,那位英挺俊美,腰悬古剑的蓝衫少年,也由店内走出来了。   帐房先生和店伙们,知道蓝衫少年一出房门,那些环伺远处的武林人物,必然呼哨一声,一涌而上。但举目再看,远处环伺的那些高手,早已走得不见了影子,因而,立时恍然大悟,这个蓝衫少年,定是一位不凡人物。   由店伙手中接过小青的江天涛,根本不知道外间紧张地情形,他仰首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,认镫上马,直奔正东。江天涛乘着奔马,迎着夜风,飞驰在通向九江的官道上,四野一片寂静铁蹄过处,尘土溅飞,惊得路边草丛中的野虫,俱都停止了争鸣。   在修水城客店前,虽然有那么多的高手环伺,但此刻在他的身前,马后,却没有半个人影。可是,在他午夜到达武宁,绕城而过的时候,却发现路边的草丛树林中,不时闪烁着一对眼睛。江天涛虽然发现了,却没放在心里,因为,在江湖中,这种情形太多了,只要那些人不向他攻击,也没有围攻别人,他自然不须过问。   天刚破晓,已过了枯岭,到达九江渡口前的大镇上,已是旭日初升,朝霞满天了。一进镇口,便听到江边隆隆的激流声中,挟杂着人声喧哗和马嘶。举目前看,江流滚滚,波浪澎湃,远处水天相接,一眼看不见对岸,劲风呼啸,掀起巨浪如山,发出震耳的隆隆响声。   江天涛看了这等骇人声势,两道剑眉,不自觉地蹙在一起了。再看渡口江岸上,货物堆积如山,人群立满了一片,江边云集了近百艘三桅六帆的大江船。人头钻动中,喧声沸腾,运货上船的脚夫们,肩着沉重的货物,发出了有规律的吆喝声。   江天涛勒马停了一会,策马向岸边人群中走去。就在这时,一声悠长震耳的马嘶,径由身后大镇内传来。江天涛知道有快马奔来,但他懒得回头,小青却摇头摆尾,低嘶连声,显得有些焦躁不耐。随着逐渐接近的急骤蹄声,一匹枣红大马,呼的一声,就在江天涛的马侧,如飞驰了过去。江天涛本能地举目前看,星目不禁突然一亮。只见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枣红大马上,赫然坐着一个身段窈窕,秀发披肩,一身红缎劲装的妙龄少女。   江天涛心中一喜,认定是梵净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蝶师妹,因而不自觉地脱口疾呼:“彩蝶妹,彩蝶妹!”疾呼声中,一催小青,飞马追了上去。   枣红马上的红衣少女,闻声急忙勒住马匹,同时她也到了人群的前面,没有拨马,仅缓缓回过头来察看。飞马奔去的江天涛一看,心头猛然一震,脱口一声暴喝,急忙勒住小青。小青一声悠长痛嘶,前蹄突然扬起,身形一连几个急烈旋转,才将前蹄放下来。   江天涛坐在马上停止不前,瞪大了一双星目,顿时愣了。只见五丈以外,转脸望来的红衣少女,棉形脸,柳叶眉,晶莹大眼,红润小嘴,皮肤水白细娇嫩,这时正粉面凝霜地向他望来。   但红衣少女看了江天涛的发呆相,娇苗微微一红,噗哧一声,掩口笑了。江天涛没想到自己竟如此粗心,认错了人,尤其对方是个少女,如今对方虽然笑了,并没有出口责问,但自己心里,总觉得不好意思。   红衣少女见江天涛没有及时向她道歉,似乎很是生气,娇哼一声,忿忿地转过脸去,仰首望着晨空。江天涛一见,这才惊觉到自己失礼,没有向人家说几句道歉的话,如今对方既然已转过脸去,也只好算了。一阵人潮吆喝之声,岸边的人群,立即掀起一阵骚动。   江天涛定睛一看,这才发现码头上已停泊了三艘大江船,人们正争着登踏板,鱼贯上船。由于方才没有向红衣少女道歉,江天涛不好意思走在前头,他准备红衣少女上船后,他再另上一艘,决定不和红衣少女同舟。但红衣少女,依然仰首望着晨空,根本没有要上船的意思。恰在这时,急步走过一个布衣青年,走至马前,向着江天涛一哈腰,恭声道:“少爷,要渡江吗?再兴号又清洁,又宽大,均是经验丰富的老舵手掌舵,保您平安渡江,一帆风顺!”   江天涛心中一动,机警地看了一眼五丈外的红衣少女,不由压低声音道:“再兴号是哪一艘?”      布衣青年转身一指,恭声说:“就是那一艘。”      江天涛顺着指向一看,正是靠在江边最远的一艘大江船,于是,悄悄的一挥手,低声说道:“你先头前带路!”   布衣青年,恭声应了个是,转身向江边走去。江天涛轻轻一抖丝僵,紧紧跟在布衣青年身后。到达「再兴号」船前一看,好一艘大江船,长度至少二十余丈,三支桅杆粗有合抱。直立半天。   江天涛由布衣青年引导,径由舱口搭板登船。底舱内装了货物,再沿着舱内搭板登上船面。布衣青年代江夭涛将小青系在特制的控马栏内,又给江天涛找了一个靠近小青的坐位,才垂手含笑立在一边。   江天涛觉得很满意,顺手交给布衣青年一锭二两的银子,命布衣青年交船资,余为赏钱。布衣青年连声称谢走后,江天涛游目看了一眼船面,发现多是经商的客旅,极蛇龈个武林人物。江天涛一夜没睡,虽然并不觉得疲倦,但闲坐无聊,也就趁机假寐养神。  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,底仓搭板上又响起一阵咚咚的铁蹄声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睁眼一看,正是那个红衣少女拉着她的枣红马,一脸不高兴地走上船面来。这时,他才发现在枣红马的前鞍右侧,尚挂着一柄精巧细长的朱漆弹弓。   江天涛不愿再和红衣少女的目光相碰,因而看了一眼,迅即闭上了眼睛,这一次却是佯装假寐。他虽闭着眼睛,但却凝神静听,根据马蹄的响声,距离他已经不远了。远处突然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,兴奋地道:“珠姑娘,老爷子没出来呀!”   接着是娇嫩清脆的声音,回答道:“他老人家懒得动,躲在家里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知道那人是称呼红衣少女,根据那人的称呼,他误认为少女姓朱。又是那个中年人的声音,谦和地道:“珠姑娘,这边坐吧!”   红衣少女却谦逊地道:“谢谢你,我还要照顾小红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小红,知道是指的那匹红马。稍顷之后,江风中飘来一丝幽香。江天涛不须睁开眼睛,便知那个红衣少女必是坐在附近。一阵挽挽响声和吆喝声中,船身逐渐晃动,接着是一阵吱吱的升帆声。江天涛知道开船了,觑目向左一看马栏,只见那匹枣红马,正亲热地依着小青。   觑目再向右看,不由吃了一惊,只见那个红衣少女就坐在对面的靠背长凳上,樱唇紧闭,粉面凝霜,那双晶莹明眸,正冷冷地瞪着他。江天涛看了这情形,非常懊悔方才没有及时道歉几句,如今更不便开口了,索性又闭上了眼睛。   水流甚急,江风强劲,吹得巨帆吱吱有声,船身摇摆得厉害,但速度之快,却极惊人。所幸这段江面并不太宽,仅航行了半个多时辰,便到达了对岸。岸上是一大镇,江边同样地堆满货物人群。巨帆早已依序落下,在船夫们一阵忙碌吆喝中,江船终于缓缓地靠了岸。搭板一放,早已等在舫边的旅客,纷纷鱼贯而下。江天涛有马匹,必须走仓梯,他觑目一看,红衣少女已拉马走向舱门。   这时,舱门已经大开,有马匹的人,已纷纷拉马向舱门走去。江天涛有意远离红衣少女,故意走在最后,待他拉马上岸,红衣少女已经飞驰进镇内。于是,认镫上马,径向岸上镇口走去。   再向前看,面色突然一变。只见镇口的一株茂盛大树下,赫然立着一个粉衣少女,正是银钗皇甫香的贴身侍女小芬。江天涛看罢,突然惊觉到,周围向他注视的武林人物。必是三钗帮此地分舵上的高手,心想,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?   尤其,此地距龙宫湖不远,这些高手,也许俱是水里夜叉章乐花属下的人。继而一想,又觉不妥,皇甫香离开九宫堡,绝不可能转回东梁山后再来此间。心念至此,他断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钗富丽英的指示,下山寻找皇甫香,也许富丽英认为,他江天涛到什么地方,皇甫香也会追到什么地方。是以,在修水有人发现他江天涛的行踪后,便立即飞鸽通知各地,对他的行走鲇以注意。如此一想通,他栗然惊觉到必须设法摆脱三钗帮的高手,否则,不但严重地影响他进入龙宫湖,同时,也会危及那位老渔人飞蛟邓正桐。   心念间,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树下,他发现小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,樱唇牵动,似是要向他问话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佯装末见,催马直奔镇街,他唯恐与小芬一搭话,再想摆脱三钗帮的盯梢,就难了。镇街宽大,停满了车辆马匹,江天涛游目一看,街上人群中,早已没有了那个红衣少女的影子。   仰首一看天色,辰时刚过,他决心在日落前赶到龙宫湖南岸。沿途非常顺利,到达龙宫湖南岸时,红日正要落山。只见湖面上,绿波浩瀚,归帆点点,雄峙在湖中央的龙凤二鸟,在晚霞映照下,隐约可见。由于天色已晚,江天涛决定安歇一夜,明天绝早再去访飞蛟邓正桐。于是,就在一座有客店的渔村上住下来。将马匹交给店伙,选了房间随意要了一些饭菜。   饭间,找来店伙一问,才知百寿村就在数里之外,仅有三四户人家,江天涛心中一动,既然如此近,何不饭后即去看看,在三四户人家中找飞蛟邓,当然不难。饭罢熄灯,盘膝调息,准备起更时分行动。正在他调息之际,蓦然一声极熟悉的烈马怒嘶,就在房后不远处响起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突然睁开眼睛,脱口急声道:“啊,小青!”说话之间,飘然而起,推开后窗,飞身纵了出去。   举目一看,脱口一声惊叹,顿时愣了。只见拴着小青的马槽前,正有一个头罩黑纱,身穿黑衫的人,猛力拉着马缰,企图将挣扎后退的小青盗走。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唳,头罩黑纱,身穿长衫的那人,闻声回头一看,发现竟是江天涛,慌得放下马缰,飞身登上房面,身形一闪,顿时不见。   江天涛一定神,脱口急呼道:“萧姑娘!”      急呼声中,凌空飞起,越过马棚上空,如飞追去。追出村外一看,那道宽大黑影,身形如一缕黑烟,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仓皇驰去。   江天涛心焦急,再度扬声急呼道:“萧姑娘站住!”      但前面那人,头也不回,身形飞驰得更快了。江天涛觉得奇怪,心想,莫非不是彩虹龙女?可是,这人又是谁呢?继而一想,恍然大悟,也许是那夜引自己进入三钗帮总坛后出的神秘女子。可是,他又猜不透这人盗马的居心。   心念间,前面头罩黑纱的那人,距离茂林已不远了。江天涛心中一急,绝不能让那人进入茂林内,于是,脚下赃鲇两成功力,眨眼之间,已追至那人身后不远了。头罩黑纱的那人,似是惊觉到江天涛已迫近了。不由慌得频频回头,两道冷电般的目光,径由黑纱内透出来。由于那人的频频回头,江天涛才发现头罩黑纱的那人,较之彩虹龙女萧湘珍高了许多。同时,也不似那夜引他进入三钗帮后山的那个神秘女子。   由于这一发现,顿时升起一股怒火,他不但恨这人偷盗他的马匹,更恨那人穿着与彩虹龙女同样的服饰。心念于此,震耳一声大喝道:“偷马贼,留下命来。”      大喝声中,身形腾空而起,一式「苍鹰搏免」,伸张右臂,五指弯曲,径向将要奔进林内的那人,闪电抓去。就在他凌空下击,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后襟的一剎那,茂林内蓦然弓弦声响,接着两点寒星,带着慑人厉啸,应声已经射到。江天涛突然一惊,急忙抬头,两点寒星已擦耳飞过。   一声惊呼,身形疾泻而下,由于捉人心切,一时大意,险些流血当场。身形立稳,抬头再看,头罩黑纱的那人,不但逃进林内,那个拉弓发弹的人,也不见了。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发射弹弓的大树上,不由惊出一身冷汗,对方的弓法不但精湛到百步断线的境地,而对方的腕力也强得惊人。   方才那两粒银弹,不但手下留情,而拿捏得恰到好处,早一剎不到,晚一剎过了,恰在他抬头的一剎那,两粒银弹擦耳飞过。假设,那两粒银弹,是对正眼睛发射,试想那又有什么后果?江天涛想到此地,对那个发射弹弓的人,真是又感激又气。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漆黑的茂林,知道林中的两人早已走远了,只得展开轻功,快快地转回店去。      到达店后,飞身进入,两个店伙正惊慌地看着马匹,这时见江天涛飞身落至马前,不由吓了一跳,接着惶声道:“方才有贼偷爷的马匹。”  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:“我知道。”说着,顺手在怀内取出一块碎银,继续道:“快给我备马,这是店资。”说罢,即将碎银交给一个店伙手里。   客人要走,店伙自是没有理由问客人黑夜要去哪里,于是,一个店伙备马,一个店伙去开店门。江天涛拉马走出店外,再请店伙指了指百寿村,飞身上马,径自驰去。这时,初更将尽,满天星云,一勾弯月,蒙拢的隐在云后,夜风徐吹,飘来龙凤岛湖面上险恶水声,夜静听来,尤为慑人。   举目前看,二三里外,果有一座三四户人家的小村,而小村的后面数百丈处,当是方才那座大茂林。江天涛一看到那座大茂林,立即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,尤其那人惊人的弓法和腕力,着实令人钦佩。继而,双目一亮,突然想起在渡口遇见的红衣少女,心想,她的鞍上不是悬着一张精巧细长的朱漆弹弓吗?如此一想,恍然大悟,方才发射弹弓的人,必是那个红衣少女,以一个女孩子,便有如此精绝的弓法,强劲的腕力,实在令人不敢相信。   同时,也由此可证,茫茫人海中,倘不知有多少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隐藏着她们的行踪,做着除暴安良的义举。这时,他已完全明了那个偷马人是谁,必是红衣少女请来的闺友,有意偷马向他报复。继而一想,又觉不妥,偷马人为何竟仿效彩虹龙女,惩治帮中叛徒时的衣着?难道,这也是巧合?   心念末毕,小青已奔进小村内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暗乎糟糕,急忙勒住马匹,心想:如此急急奔进村来,必将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。坐在马上,游目一看,果然只有四户人家。三家在堤下,一家临湖边,俱是竹篱茅屋,看来分不出谁贫谁富,无法判出哪一家是飞蛟邓。他想,先到临湖边的一家门前看看。于是,悄悄一抖丝僵,径向那家门前走去。   前进中,发现篱内,是座小院,左右两行青竹,中间信道两行花树,正中即是那座一明两暗的茅屋,后院即是龙宫湖。江天涛看罢,慨然地摇了摇头,心想住在这等风光绮丽的湖畔,修竹两丛,三间茅屋,与世无争,与人无阻,该是多么安逸、恬静。   心念末毕,蓦然一声弓弦空响。江天涛正在神驰之际,无暇看清有无寒星射到,心中一惊,翻身滚至马下,看他这副神态,直如惊弓之鸟。就在他滚下马之际,茅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内力充沛的苍劲怒喝道:“那里来的偷香小子,居然胆敢偷到老人家的门上来了,简直是胆大包天,不知死活,可恶至极……”   话末说完,屋门已经大开,傲然走出一个光头银髯,寿眉虎目,满面怒容的布衣老人来。江天涛深怕造成误会,急忙走至马前,拱手朗声道:“小生江天涛,世居九宫堡,今夜前来贵村拜望飞蛟邓前辈,尚望老丈指点邓前辈的住处。”   光头布衣老人一听九宫堡顿时愣了。就在这时,茅屋内,突然传来一声娇笑,接着催促道:“爹,贵客到了,你老人家怎的呆了?”      光头老人一定神,猛的一拍后脑勺,以恍然大悟的口吻,朗声笑着道:“我真的是老糊涂了。”说话之间,一个箭步已到了篱门前,伸手一拉,竹门大开,连连招手,愉快地笑着道:“江少堡主,你小子快请进来吧,我这老家伙就是邓正桐,你算找对门了。”      江天涛没想到竟是这么巧,面前的老人就是飞蛟邓正桐,他虽然已经知道老人的脾性,但仍忍不住急上数步,躬身一揖,同时恭声道:“晚辈江天涛,叩请邓老前辈金安!”   光头老人邓正桐,慌得含笑急声道:“免了,免了,这可真是不敢当。”说罢,兀自仰面哈哈笑了。      江天涛早已跪在地上,伏身叩头了。   蓦然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,满不高兴地道:“爹,你真是的,免了免了,既然免了就把人家扶住呀!”      仰面哈哈大笑的邓正桐一听,不由风趣地笑着道:“我说免了是虚套,他如果没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真是啼笑不得,不知再说什么才好。飞蛟邓正桐,一指房门道:“进来吧,外面湖风大。”说着,觑目看了一眼江天涛悬在腰间的丽星剑,当先转身,径向屋前走去。江天涛恭声应是,恭谨地跟在老人家身后。   飞蛟邓一面前进,一面关切地道:“我那老哥哥,这两年可好?”      江天涛知道问的是老父,赶紧恭声道:“托前辈的福,家父一向很好。”说话之间,两人已进入房门。   房内没灯,但房内的陈设,江天涛仍能一目了然。正中是一张杨木八仙桌,两边各有一张木椅,靠近左右室门,各置一凳一个茶几,除此再没有什么了。      江天涛正打量间,蓦闻飞蛟邓笑骂着道:“鬼丫头,为什么不点灯,你又不是长得不漂亮,见不得人,快出来给你少堡主哥哥见个礼。”   话声甫落,左间寝室内,蓦然响起一阵清脆声音,委屈地道:“人家找不到火种嘛!”      由于心情逐渐冷静,江天涛一听,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,倘末细心去想,蓦闻飞蛟邓,沉声道:“胡说,端出灯来,我这里有。”   话声甫落,内室门口,人影一闪,一个端着油灯的红衣少女,低低地垂着头,急步走了出来。正在沙沙打着火种的飞蛟邓,一看爱女的忸怩作态,立即满不高兴地道:“我说鬼丫头,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,处处透着离奇。”   说话之间,手中的火种,喳的一声打着了。江天涛趁着火光一看,脱口一声轻啊!顿时愣了。只见将头低至胸前的红衣少女,粉面羞红,强忍娇笑,杏目一直娇憨地望着油灯,正是渡口遇见的那位珠姑娘。   将灯燃着的飞蛟邓,听了江天涛的那声轻啊,不由风趣地道:“小子,你又是怎么回事?可是看了我们珠丫头,惊为仙女化身?”      江天涛一定神,俊面通红,急忙躬身道:“晚辈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……”   话末说完,红衣少女扑吓一声再度笑了,接着笑声道:“爹,他就是喊了我妹妹不向我道歉的那个人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红达耳后,正待急声分辨,蓦见飞蛟邓煞有介事地正色道:“为什么向你道歉?他原本就应该喊你妹妹嘛!”   红衣少女一听,急忙将羞红的娇靥埋进一双纤纤玉手里,再也不好意思看江天涛一眼。江天涛为了表示谦虚,急忙躬身道:“不敢,不敢……”      飞蛟邓一听,虎目一瞪,立即斥声道:“什么不敢?在大众广庭下敢高声疾呼妹妹,这时当着我老人家的面,又连呼不敢呼了!”   江天涛被说得哭笑不得,十分发窘,但又无法向这位游戏风尘的前辈解释。就在这时,房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马嘶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红衣少女脱口呼了一声小红,人影一闪,房内早已没有了飞蛟邓正桐。紧接着,后院传来一声苍劲暴道:“鼠辈,不留下命来想跑吗?”      红衣少女一听,取下墙上弹弓,急声道:“我们快去,后院有人。”      江天涛颔首应是,跟着红衣少女,飞身向后院奔去。来至后院一看,顺着那匹高大的枣红马望着的方向,只见湖面上一前一后,两道翻滚白浪,正向湖心如飞游去。尤其后面的那道白滚,宛如一条破浪飞鱼,速度快得实在惊人。江天涛知道,后面紧追的那人,就是飞蛟邓正桐。这时,夜空高远,繁星点点,斜挂在天际的那勾弯月,显得更亮了,映得龙宫湖面上的两道逐渐接近的破浪白条,溅起了滚滚银花。   江天涛和红衣少女,并肩立在后院的湖堤上,焦急地望着飞蛟邓正桐,和如飞游在前面的那人。看看就要追上,蓦见前面的那人,浪花一旋,顿时不见了。飞蛟邓正桐一声冷哼,也随之沉下水面。蓦然水面浪花一阵翻腾,哗的一声水响,先前那人又冒出了水面,紧张地游目看了一眼湖面,接着又沉进水内。江天涛不识水性,看得暗赞不已,他决心今后抽暇也学水功。   心念末毕,蓦闻身边的红衣少女,瞟了一笑,道:“捉到了!”      江天涛听得一愣,看看湖面,平静无波,正怀疑间,蓦见水面浪花一旋,飞蛟邓正桐的光头已冒出了水面,同时,缓缓地向岸前游来。蓦闻红衣少女,提高声音道:“爹,是谁?”      飞蛟邓正桐摇摇头,也大声道:“我还没看。”      红衣少女又提高声音道:“人呢?”   飞蛟邓正桐笑着道:“骑在我腿下。”      江天涛听得一愣,凝目细看,发现水中的邓正桐,果然是骑鲸之势,难怪他不急着游上岸来。蓦闻红衣少女咯咯一笑,含嗔大声道:“爹,你看一看嘛!”   飞蛟邓正桐就在水里一旋身,右手一提,一个身穿黑水靠的青年人立被提出水面。江天涛立在湖岸上,虽然距离飞蛟邓正桐的位置尚有八九丈远,但那人的面目,他仍看了个清楚。只见那人年约二十八九岁,白净面皮,斜飞的眉毛,不算太挺的鼻子,嘴唇紧凑,眼睛紧闭,似乎仍在骄横不服。   打量间,蓦见水中的飞蛟邓正桐,虎目冷电一闪,接着恨声道:“珠儿,是花水蜂。”      红衣少女一听,粉面立变铁青,柳眉一挑,切齿怒声道:“爹,把他举起来,让珠儿拿他当个活靶打。”说话之间,朱弓一举,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拉大如蚕豆的晶莹银弹来。   只见水中的邓正桐,一甩银胡,毅然应了个好,接着,又将那人提高了些。江天涛看得心中一惊,他怕是三钗帮的人,蓦闻红衣少女厉声道:“恶贼纳命来!”   来字出口,弓弦已响,厉啸起处,银光如雷,直奔那人的面门。寒光一敛,立即暴起一声凄厉刺耳,震荡湖面的惊心惨叫。只见那人,白面开花,血浆四溅,一颗头颅已去了一半。   飞蛟邓正桐就在水中暴喝一声:“去吧!”吧字出口,奋力一拋,那人的尸体,已凌空地出水面,直向数丈外飞去。江天涛看得心头一惊,他确没想到这位老渔人的功力,高得竟是如此的惊人。   噗通一声大响,溅起一蓬浪花,那人的尸体,直沉湖底,鲜血,立时染红了那片湖水,再看老人飞蛟邓正桐,身形疾如飞鱼般,已游到了岸边。蓦闻身边的红衣少女,平静地道:“爹,你快去换衣服吧!”   说话之间,人影一闪,老人邓正桐,已飞身纵上岸来,接着,颔首应好,指着江天涛,笑着道:“丫头,陪你少堡主哥哥聊一会,我去换衣服。”      红衣少女妩媚地瞟了一眼江天涛,接着,娇笑一声,随即应了个是。江天涛一看,不禁愣了,方才看他们父女俩的神色,个个怒火高炽,俱都面透杀气,与那个绰号叫花水蜂的人,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,如今父女嘻笑,神色自若,似乎把方才的事完全忘了。这时见老人回房换衣,并叮嘱红衣少女,急忙谦逊地道:“前辈请便!”   浑身淋漓的飞蛟邓正桐,愉快地挥了挥手,含着微笑,径向前院走去。江天涛很想知道那人的底细,一俟邓正桐转过屋角,立即不解地道:“珠姑娘,那人是谁?”      红衣少女见问,刚刚平息的怒火,似乎又升起来,于是忿忿地怒声道:“是一个出名的淫贼!”   江天涛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个淫贼,该杀,该杀!”马上剑眉一蹙,十分不解地道:“龙宫湖附近的侠隐前辈们,就让他如此横行吗?”   红衣少女立即忿忿地道:“这恶贼狡猾得很,行踪诡密,擅用迷香,尤其水功精湛,除了我爹爹,几无对手……”      江天涛立即接口道:“他总有个安身落脚之处吧?为什么不派人暗察他的宿处。”   红衣少女一听,举手一指隐隐地约约的龙凤岛,沉声道:“喏,那就是他安身落脚之处!”      江天涛一看,不由急声道:“他可是水里夜叉章乐花的部属?”      红衣少女粉面微微一红,轻蔑地道:“他不但是章乐花的部属,还是她的第三位丈夫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立即懊恼地道:“糟了。”      话声甫落,蓦闻后窗内,传来一声苍劲疑问:“什么事糟了?进来对我说。”      红衣少女瞟了后窗一眼,即对江天涛道:“快去对我爹说。”   江天涛点了点头,又机警地看了一眼湖面和附近,即与红衣少女并肩向前院走去。到达房门前,飞蛟邓正桐,已换好干衣,正坐在首席木椅上,这时见江天涛两人进来,立即不解地道:“什么事糟了,坐下来讲。”   江天涛落座后,即将前来拜访邓正桐的原因,和自己的身世遭遇,以及在渡口遇三钗帮高手跟踪的事,扼要地说了一遍。最后,他不安地道:“因而,晚辈怕花水蜂是奉三钗帮上峰的命令,前来暗踩晚辈的行踪,晚辈固是不惧,只怕连累了前辈……”   话末说完,老人邓正桐已仰面哈哈一阵大笑,接着朗声道:“俗语说,无事不登三宝殿,你小子一来,我就知道事情不大简单。花水蜂虽然色胆包天,但谅他也不敢动我珠丫头的主意,照你如此一说,这家伙定是奉命而来。”说此一顿,望着神色略显不安的江天涛,沉声道:“至于我和珠丫头,能否在此继续住下去,这你不要管,我且问你,你小子是怎的和三钗帮的三个丫头结下了不解缘?”      江天涛红着脸,只得将玉钗上门挑衅,奉命前去拜山之事又说了一遍,唯独删掉了归还玉钗,登楼看病的那一段。最后他恭谨地要求道:“为了擒获毒娘子,追回先母手制的绣衣,务请前辈设法将晚辈送至龙凤岛上去。”      飞蛟邓正桐哈哈一笑,爽朗地笑着道:“这是老朽义不容辞的事,何必说得这么可怜,我先问你,你是准备明闯,还是暗探?”   江天涛见飞蛟邓正桐欣然应允,心中大喜,急忙恭声道: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明闯不如暗探。”      飞蛟邓正桐欣然应好,即由椅上立起来,对江天涛道:“你俩在此谈等一会儿,我去湖边找只船。”话声甫落,人影一闪,飞身已到门外,待等江天涛躬身目送,邓正桐的身影已经不见。   江天涛看得慨然赞声道:“邓前辈不但水功精绝,轻功也极惊人。”      红衣少女绽唇一笑,故意风趣地道:“看你追偷马贼的身法,轻功也高得惊人啊!”      江天涛窘然的一笑,故意谦逊地说:“比起姑娘你的闺友,我江天涛仍差了一线……”   红衣少女听得一愕,瞪着一双明亮杏目,惊异地问道:“你说什么?我的闺友?”      江天涛立即正色道:“初更时分,我追赶的那人,不是你的闺友吗?”      红衣少女一听,立即璞嗤笑了,接着忍笑道:“我邓丽珠活了十七八岁,就不知道什么是闺友!”   江天涛哪里肯信,不由正色道:“方才在林前,你为什么要救那人?”      邓丽珠的粉面一红,琼鼻一耸,羞涩地笑着道:“我要惩罚那个爱占人家便宜的人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顿时大悟,知道邓丽珠救那人的目的,旨在报复渡口没向她道歉的事,但他想到那个头罩黑纱的人,却忍不住自语道:“那人是谁呢?”   邓丽珠杏目一亮,似有所悟地急声道:“恐怕就是花水蜂!”     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道:“不,那是一个女人。”      邓丽珠极不以为然地问:“你怎的知道那人是女的?”   江天涛解释道:“我发现她拉马的双手,白晰修长,十指纤纤……”      就在这时,竹篱外人影一闪,飞蛟邓正桐已急步奔进院来,同时急声说:“船好了,把马拉进来吧!”      江天涛恭声应了个是,急步奔至篱外,将小青拉进院来。这时,邓正桐手中已多了一柄乌黑发亮的沉重铁桨,一俟邓丽珠将篱门闩好,说了声走,当先纵出院外。江天涛将马缰系在鞍头上,紧随邓丽珠身后纵出来。只见湖边并列系着四五艘小渔船,其中一艘,船身狭长,竟仅三尺,两端尖锐,高高翘起,前后共有四桨,正是一艘轻灵的梭形小船。   邓丽珠当先纵至船上,身形落处,小船微微震荡。江天涛看在眼里,对邓丽珠的功夫,又有了进一层的认识。心念间,邓丽珠已向他招手,同时示意他坐在中央。江天涛纵至船上,身形尚末坐好,邓正桐已解开系船绳,飞落船上。邓丽珠闪烁着一双杏目,含笑低声道:“你会不会水功?”      江天涛俊脸微微一红,立即摇了摇头。邓正桐哼了一声,风趣地道:“原来是个油瓶!”瓶字出口,双桨齐动,小船已离岸边。江天涛不解油瓶何意,不由愣了!   邓丽珠笑了,道:“在水上生活的人,称不会游泳的人就叫油瓶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俊面更红了,不由自我解嘲地笑着道:“将来我一定要学水功。”      老人邓正桐立即风趣地道:“那你最好拜珠儿为师父,保你先喝几口湖水。”   话声甫落,三人都愉快地笑了。笑声在挞漪的湖面上荡漾,久久不散。这时,江天涛才发现四桨轮番划动,小船疾进如箭,已离开湖岸数十丈了。仰首一看夜空,乌云片片,湖风徐徐,那勾弯月已经不见了。再看雄峙中央的龙凤二岛上,隐隐有一蓬直射半空的淡淡灯光,因尔心中一动,低声问:“邓前辈可知水里夜叉章乐花,经常住在哪个岛上?”   飞蛟邓正桐哼了一声,不屑地道:“这贱婢自称她是凤命,所以住在较小的凤岛上。”      江天涛继续道:“前辈可曾去过凤岛?”      飞蛟邓正桐一摇光头,道:“自从章乐花占据龙凤岛后,老朽再没去过。”说此一顿,望着有些失望的江天涛,一指邓丽珠,继续道:“岛上情形她知道。”      江天涛精神一振,转首望着邓丽珠,惊喜地问:“珠姑娘去过?”      邓丽珠懒懒地摇摇头,淡淡地道:“岛上警戒森严,桩卡密布,要想深入,谈何容易,我也只是在岛边上看了看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两道剑眉立即蹙在一起了。飞蛟邓正桐看得哈哈一笑,接着风趣地道:“你小子末免有点太吝蔷了,你喊她一声珠妹妹也不会吃多少亏呀!”   江天涛一听,顿时大悟,心头一转,也理直气壮地道:“可是珠妹妹也没喊我一声涛哥哥呀!”      老人邓正桐虎目一瞪,忍笑哼了一声,道:“你两人一个是半斤,一个是八两,谁也别挑剔谁。”说罢,江天涛、邓丽珠都愉快地笑了。   就在这时,远处已传来阵阵的水声。邓丽珠首先敛笑,立即关切地道:“涛哥哥要坐稳,最好两手握住船舨,前面就到了龙眼漩涡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心中一惊,转首一看,龙凤岛已横在二三里外了。只见远处的湖面上,波浪汹涌,漩流如飞,不时溅起一片如银浪花,同时,附近水流亦逐渐加剧。但梭形小船,依然快如疾矢,直向漩流中冲去,汹浪中船头破水,叭叭有声,溅起尺高水花。小船顺流前进,愈行愈快,这时仅邓正桐一人握着那柄沉重铁桨,其余木桨,俱都放置船内。   邓丽珠两手握着左右船舷,神色略显紧张地望着江天涛,再度关切地道:“涛哥哥,你千万不可大意,快握住船舶,眨眼就到了龙眼漩了。”      江天涛依言握住船舷,再看飞蛟邓正桐,神色肃穆,虎目凝光,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前方。这时,小船快如脱弦之箭,水啸慑人惊心,江天涛举目再看,这才发觉原在身前的龙凤岛,这时已到了右边。蓦然,船身侧斜,快如奔电,飞蛟邓正桐关切地沉声道:“顺着船势沉浮,切不可乱施千斤坠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心头猛然一震,因为他正要运功沉身,听了老人的话,立即放松肌肉,两手握紧船舷。就这说话之间,江天涛只觉寒气彻骨,冷风刺面,夜空星云盘转,四周湖水飞旋,他已分不出东西南北,也看不见辽阔的湖面。   蓦然,飞蛟邓正桐的虎目冷电一闪,肃容沉声道:“小心了!”      江天涛心中一惊,运功握紧船舷。只见飞蛟邓正桐虎目瞪着中央那个直径约三丈的深深漩眼,突然一声沉喝,铁桨反拨下水,振臂一划。呼的一声,小船如箭斜升,宛如凌空飞行。江天涛不敢沉身,但巨大的冲力,险些将他甩出船外。小船一连几个急烈摇摆,在飞蛟邓正桐熟练地操桨之下,逐渐地平稳下来,但小船的速度,依然丝毫不减。   江天涛知道已通过了惊险的龙眼漩,但两舷下的水流和水啸,仍极惊人。就在这时,身后秦然响起一声咯咯娇笑。江天涛回头一看,只见邓丽珠,神色自若,强忍娇笑,两手自然划着木桨,一双明眸,正盯着他的俊面。   邓丽珠见江天涛望来,立即笑着问:“涛哥哥,渡龙眼漩的滋味如何?”      江天涛知道邓丽抹在笑他吓呆了,只得诚恳地摇摇头,似是余悸犹存地笑着道:“的确险极了,万一小船冲进那个深深的龙眼漩里……”      飞蛟邓正桐立即幽默地道:“那我们今夜只好大闹龙宫了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再也忍不住笑了,心情顿时轻松下来。这时,又听飞蛟邓正桐沉声道:“你们怎么上去,该准备了。”   本书模板由“云中孤雁”提供 本书由“亲宝宝”免费制作; 更多精彩e书尽在:www.rbook.com   第十八章 总巡察执法     江天涛闻声回头一看,星目突然一亮,只见数百丈外,一片黑压压的如林怪石,激流的湖水,溅起朵朵如银浪花。游目左右,一眼看不到两边,因而不解地问:“邓前辈,这是凤岛吗?”      飞蛟邓正桐嗯了一声,沉声道:“我想不会错。”      江天涛不由诧异的道:“龙岛呢?”   邓丽珠见江天涛问得有趣,不由笑着道:“当然在那一面嘛!”      飞蛟邓正桐看了一眼如飞迎来的怪石林,接着叮嘱道:“你两人在怪石岩上岸,我在北面苇林左沿等候你们,珠儿记好方向,千万不要弄错。”   江天涛听说邓丽珠同去,心中自是高兴,因为她熟悉岛上的情形。心念末毕,小船距怪石山石已经不远了。蓦闻邓正桐,催促道:“准备好,由这座平掌岩上去。”   江天涛转首一看,只见波浪汹涌的如林怪石前,一座特别高大,形如平掌的突岩,平直地伸出来……尚末看完,小船已如飞冲至,蓦闻邓正桐沉喝一声:“起!”      江天涛和邓丽珠双双一长身形,腾空向平岩上飞去。平山石上光滑如镜,上面积满了高浪溅起的湖水,宛如下了一场大雨。回头再看飞蛟邓正桐,驾着小船,早已没有了船影。蓦闻身边的邓丽珠道:“涛哥哥,我们走,还远得很呢!”      江天涛闻言回头,这才发现一道弯曲的天然石堤,宛如一只弯曲手臂,由平岩一直通向深处。两人展开轻功,迎着湖风水气,直向深处驰去。这时,乌云满天,已无星月,岛上愈形黑暗,除湖水的隆隆啸声外,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。飞驰间,江天涛举目前看,只见岛上约有数里方圆,岛心尖尖,环绕着浓密茂林,在岛心的尖处,隐约现出一片精含楼殿。   两人飞抵驰达林前,一直未遇阻拦,而邓丽珠的身形,也丝毫不减,飞身直入林内。林内漆黑,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。江天涛心中十分不解,再也忍不住低声问:“珠妹,偌大的一座凤岛,怎的没人把守?”   邓丽珠冷冷一笑,道:“章乐花仗着龙眼漩的天然绝险,不怕有人驾舟偷渡过来,加之沿湖驾舟渡过龙眼漩的老渔人,均被章乐花威迫利诱,集中在岛上任船手,所以,他们更高枕无忧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剑眉一蹙,不以为然地道:“难道他们一个暗桩也不派?”   邓丽珠一笑,道:“你何必为章乐花的安危如此担心。”      江天涛俊面一红,分辨道:“我是以事论事。”      邓丽珠含笑解释道:“要到章乐花的栖凤宫才有警卫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哼了一声,忿忿地低声道:“章乐花的确自命不凡,自己的住所居然也称栖凤宫……”话声甫落,蓦见并肩奔驰中的邓丽珠,杏目一亮,随即挥了一个噤声手势,接着,闪身隐在一株大树后。江天涛也飘身隐在另一株大树下,同时惊异地望着邓丽珠。   只见邓丽珠悄悄探首,凝目向深处望去。江天涛看得愈加不解,不知邓丽珠为何突然谨慎起来。循着她的视线一看,只见前面七八丈外,正有一个劲装佩刀的大汉,神情略显紧张地径向这边急步走来。   打量间,转首再看邓丽珠,正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,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个急步走来的佩刀大汉。蓦然,邓丽珠的双目冷电一闪,接着抽弓搭箭,弓弦响处,划空两道银线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举目一看,不知何时,五丈外的草丛中,又走出一个佩刀大汉来,再与走来的大汉低声交谈。两道寒光一闪,立即传来雨声闷哼,两个佩刀大汉,身形一旋,登时栽倒地上。      江天涛一见,俊面上充满了佩服之色,他对邓丽珠的精绝弓法和腕力,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邓丽珠射倒了两人,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两个躺卧地上的黑影,久久才向江天涛望来,同时招了招手。江天涛顿时会意,飘身纵了过去,身形落处,立有一丝温馨的淡雅兰香。      邓丽珠肃容望着江天涛,正色悄声道:“章乐花可能已知道你要前来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心头一震,不由惊异地道:“何以见得?”   邓丽珠道:“平素此地没有警戒,而今夜突然加了暗桩,由此可见,他们已有了准备。”      江天涛心中一动,冷冷一笑道:“那正可证明毒娘子章莉花逃到此地来了。”      邓丽珠同意地点点头,举手一指五丈外的两个躺卧大汉,悄声道:“让我们问问他们。”说着,两人并肩向前走去。      走到两个大汉身前,江天涛低头一看,面色立变,只见两个银光闪闪,上有三孔,形如围棋子的弹子,分别嵌在两个大汉的黑憩穴上。江天涛惊异地望着邓丽珠,对她的认穴奇准,心中格外敬服,堪称武林独步。心念间,邓丽珠已将两粒扁巧银弹,分别由两个大汉身上取下来,同时,舒掌就要将一个大汉的穴道解开。      江天涛心中一惊,出手如风,立将邓丽珠的纤手握住,同时,悄声道:“且慢!”      邓丽珠没想到江天涛会阻止,骤然间,一只柔若无骨的右手,被他握个正着,芳心猛跳,粉靥通红,不由一愣。江天涛一握住那只纤细柔腻的玉手,登时便惊觉了,俊面一红,急忙将手松开,同时,佯装若无其事地道:“任何人在穴道解开,神志恢复的一剎那,都会惊恐大喝,惶急地跃起来……”      邓丽珠一听,恍然大悟,末待江天涛讲完,立即含笑赞声道:“不愧你是哥哥,到底比妹妹知道的多!”说罢,顺手将两粒银弹放进囊内,同时,有意岔开话题道:“这两粒银弹子,绝不能落在章乐花手里,否则,爹和我只好搬家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,这才发觉不该让邓丽珠同来,万一毒娘子在岛上,势必公然搏杀,岂不连累了邓家父女?念及于此,心中格外小心,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,绝不暴露身份。两人借着大树,快闪疾避,瞬间已达茂林内沿,只见一道高约三丈的红墙,雄峙在七八丈外,墙上绿瓦覆檐,隐隐闪光。   江天涛游目一看,发现红墙极长,一望无际,由于没有门户,断定是栖凤宫的侧院或后园。邓丽珠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,随即指了指墙内两株高大的梧桐树,接着香肩动处,躬身向前飞走。江天涛紧跟邓丽珠身后,飞身来至墙前,腾身而上,足尖一点墙头绿瓦,双双凌空飞上桐树。   游目向内一看,房屋榈比,绿瓦如鳞,栖殿房舍,不下千间之多。正中灯火最亮处,极似一座宫殿,北面一片骑楼飞阁,不远处一座广大花园,亭台水榭,灿烂如锦,果然不输官邸王府。再看树下重重院落,信道冷冷清清,空无一人,似是早已入睡。但前面宫殿方向,却灯火通明,光亮冲天,又似是有什么晚聚欢筵。      打量间,惊见邓丽珠,举手一指灯光最亮处,肃容悄声道:“今晚情形有些特殊,往日这时虽有灯光,只是点点滴滴,像今夜这等灯火辉煌的情形,这些年来,小妹还是第一次遇见。”   江大涛一听这几年,知道邓丽珠经常来岛上暗探,只是这时无心去问她为何经常前来。于是,心中一动,似有所悟地悄声道:“也许前面正在筵会。”      邓丽珠仰首看了一眼夜空,一片漆黑,乍然间,分不出是何时辰,于是,悄声道:“我们到前面看看。”说罢.,两人飘身而下,沿着一排长房阴影,鹭行鹤伏,直向远处灯光最亮的宫殿奔去。      江天涛有了邓家父女的安危顾忌后,心中更加小心了。他随着邓丽珠,时而沿着阴影前进,时而登上房面飞纵,行动迅速,极为顺利,虽然遇到有不少警卫的门楼院角,但有邓丽珠的引导,均在有惊无险的情形下潜过。一阵飞跃疾奔,眨眼已至宫殿外的一座小院落,只见小院中灯火明亮,人影幢幢两人隐身暗处一看,只见男童女仆,三五成群,个个行色匆匆,俱都面带紧张,正在打扫庭院,擦拭门窗,显得焕然一新。   江天涛和邓丽珠,两人互看一眼,不由愣了。由这番紧张忙碌情形来看,断定今夜必有大人物莅临,绝不是防止他江天涛前来偷袭。想到方才杯中遇到的两个暗桩,必然也是为这位大人物的光临而临时派出的警卫就在这时,远处夜空中,突然升起一道火焰。叭的一声轻响,应声炸开一团火花,随着湖风徐徐飘落,极为好看。      蓦见前面圆门内,人影一闪,急步走出一个白发苍苍,目光炯炯,一身灰衣的劲装老人来。灰衣老人鹰鼻鹤眼,霜眉如飞,满面铁青的一扫忙碌中的仆妇等人,立即不耐烦地催促道:“好了,好了,快些离开。”   一群仆妇,个个神色慌张地纷纷收起扫帚等物,急步走向后面。圆门内人影一闪,一个断眉长脸,隐透阴险的绿衫青年,也急步奔了出来。绿衣青年一见灰衣老人,双眉一轩,立即焦急地道:“吴掌殿,我们快去前门迎接吧,已经到林外了。”   灰衣老人慌张地颔首应好,再度看了一眼清洁庭院,即和绿衫青年,折身奔进圆内门。      邓丽珠一俟老人走后,即对江天涛悄声道:“我们快到大厅前面去,看看来了什么大人物。”     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,断定绝不是欢迎毒娘子和朝天鼻两人,他匆匆跟在邓丽珠身后,但仍想着方才的青年和老人。一俟转过院角,立即悄声道:“珠妹,方才那两人是谁?”      邓丽珠有些忿忿地说:“那个灰衣老头子,是章乐花的智囊,人称铁盘子,青年是章乐花的第二丈夫范南贡,人称黑二煞。   江天涛听得剑眉一蹙,心想:根据这两人的相貌绰号,想来也不是忠厚之人。心念间,已到了一座红砖绿瓦的高大厢房后,邓丽珠向上一指,两人腾身飞了上去。江天涛游目一看,这才发现伏身的房面,正是宫殿式的大厅左厢。   两人纵至屋脊,隐身龙头之后,探首向前一看,双目同时一亮。只见正中高阶广台的大厅前,灯火辉煌,光明如昼,近百盏精致宫灯,悬满了正中厅殿和两厢的前檐。再看厅殿内,布置得金碧灿锦,富丽堂皇,在强烈的灯光映照下,令人看来眩目生花。      一方金匾,高悬檐下,上面写着三个黑漆大字栖凤厅。在栖凤厅的广台两边,整齐地立着两排崭新蓝衣的劲装大汉。厅内铺着血猩毯,正中数寸高的汉玉平台上,独设一张金漆大椅,除此再没有任何座位了。十数身穿新衣的俏丽侍女,肃立在厅内两边,纹丝不动,宛如十数个木偶人。整个大厅和天井内,一片寂静,除了百盏纱灯内不时暴起一声轻微烛花,再听不到一丝声音。就在这时,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,径由十数丈处的屏门外传来。江天涛和邓丽珠循声一看,只见被称为铁盘子的灰衣老人,率领着另外一个手提弯弓的中年人,神色紧张,目光炯炯地飞身纵了进来。   两人越过天井,纵上高阶,急步走至大厅门前。灰衣老人铁盘子,举手一指厅檐下的大金匾,即对持弩弓的中年人,威陵地低声道:“不要怕,快上去,拉开箭口,恰好对正金椅,特别记住,看我的手势行事。”说着,催促地拍拍神情紧张,面色苍白的中年人。   中年人慌急得连连颔首,恭声应了几个是,一长身形,飞身进入金匾内。铁盘子一俟那人身形隐好,目光又威凌胁遍地看了一眼厅内厅外的壮汉和侍女,似是在警告他们,泄密者死,接着转身奔出了屏门。   邓丽珠看罢,立即附在江天涛的耳畔,悄声道:“我看今夜来的这位大人物,恐怕性命难保。”      江天涛最恨的是暗箭伤人,这时被他看在眼里,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,不管今夜来的是谁,他绝不让这一群心地阴毒,卑鄙无耻的恶徒得手。这时听邓丽珠如此一说,不由忿忿地恨声道:“俱是一些无耻之徒。”      邓丽珠见江天涛的俊面铁青,立即含笑道:“管他的,狗咬狗,满嘴毛。乐得看他们勾心斗角。”   话声甫落,远处已传来一声严肃的高呼:“总督察到……”      夜静更深,一片岑寂,加之四野的回声,突然响起这声高呼,听来不但凄凉,也显得有些阴森。江天涛一听总督察,浑身不由一颤,面色立变,险些脱口呼出声来。   邓丽珠看在眼里,不由冷冷地问:“你为她的安危担心是不是?”      江天涛惊急地望着呼声传来的方向,一颗心已提到了腔口,他无心回答邓丽珠的问话,茫然地没有任何表示。这时,第二声呼声又起:“总督察到……”   这次,较之方才近多了,同时,远处榔比的房屋处,已现出一蓬强烈灯光,正向这面急急走来。江天涛情不由己地看了一眼金漆大匾,他断定这两声高呼,固然有意令其余人等回避,同时,也兼有通知隐身匾后的那人之意。心念间,灯火已至屏门外不远,同时又起第三声高呼。      江天涛的心情,随着灯光的接近而焦急,他一心想着如何将匾后隐着弯弓的事,通知彩虹龙女,似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邓丽珠。邓丽珠看在眼时,芳心又妒又气,索性也给他个不理不睬。她久闻「彩虹龙女」,技高三钗,艳冠群芳,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,鲜有其敌,今夜机会凑巧,正好一睹这位龙女的真面目。   随着灯光的接近,己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,显然有数十人之多。随之,屏门外逐渐射进一蓬由弱而强的灯光,接着,是一对提着宫灯的彩衣侍女,并肩走进门来。第一对一进屏门,立即分向左右肃立,接着,二三四对,依序衔接,直面广台的高阶前走去。在第三十对的后面,是一对对背插长剑的鲜衣少女,个个神色严肃,俱都步伐整齐,径向广台上走去。      蓦然,江天涛的星目一亮。只见一群鲜衣男女,护拥着秀发高挽如云,上插紫血玉钗,一身粉碧衣裙短剑擎,腰悬长剑的彩虹龙女,径由屏门外走进来,乍然看来,直如众星捧月。「彩虹龙女」萧湘珍粉靥略显憔悴,微微蹙着黛眉,左手抚着剑,英姿勃勃,娇美中透着凌威。   紧跟在彩虹龙女身后的,是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,一身红弦丝缎,上绣锦花衣裙的狐媚少妇。狐媚少妇,步履轻快,一双与「毒娘子」一般无二的桃花眼,冷芒闪射,但柳眉间,却透着惶恐与不安。江天涛不必听邓丽珠的介绍,也知道身穿鲜衣的狐媚少妇,就是以前的龙宫湖圭冰里夜叉章乐花。   根据她的绰号水里夜叉,应该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,如果面貌如花蛟好,就是她的心肠毒如蛇蝎。在水里夜叉章乐花的身后,紧跟着一群高低不等,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。方才飞身离去的铁盘子和绿衫青年黑二煞,俱都挟在人群中,其中紧跟章乐花身后的是一个身穿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,乍然看来,尚有几分儒雅之气。   江天涛想:这人可能是章乐花的第一丈夫净面诡虎方丁甫。打量间,彩虹龙女已登上广台,径向大厅走去。这时,数十对背剑少女,已在广台上列队肃立。   彩虹龙女进入大厅,发现仅有一张金漆大桥,黛眉一蹙,似是有些迟疑。跟在身后的章乐花,立即恭声道:“请总督察上坐。”      彩虹龙女回过身来,不解地问:“为何没有章舵主的坐位?”   章乐花急忙恭声道:“总督察面前,哪有卑职的坐位?”      彩虹龙女冷冷地催促道:“快令她们取椅来。”      章乐花恭声应是,即有两名彩衣侍女,匆匆移过一张大椅来,侧位放在金漆大椅的左前方。这时,灰衣老人铁盘子,绿衫青年黑二煞,以及身穿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,和数十劲装男女,个个面透惶恐,俱都垂手恭立,每个人的惊急目光,一致注视着娇靥凝霜的彩虹龙女。邓丽珠看了英姿勃勃,隐透凌威的彩虹龙女,心中着实钦佩,她觉得彩虹龙女不但艳美,她的胆识、勇气,决非一般武林儿女可及。   尤其,她只身单剑,深入多年盘踞龙宫湖的匪巢,最近一两年才纳入三钗帮分舵的凤栖岛,居然令这些平日趾高气扬,凶焰万丈的恶徒们,震慑得个个隐透惶急,彩虹龙女的名气,也由此可知。因而使邓丽珠的心中,愈加佩服,是以,也不自觉地对彩虹龙女的安危担起心来。   这时,大厅内一片沉寂,恭立椅前的章乐花,一俟彩虹龙女坐在金椅上,立即躬身道:“卑职不知总督察翩然光临,末曾率众出岛恭迎,内心十分惶愧,恭请总督察治卑职应得之罪。”      章乐花话声甫落,灰衣老人铁盘子吴图,黑二煞范南贡、净面诡虎方丁甫及数十劲装男女,一齐躬身高呼:“请总督察从轻治罪。”   彩虹龙女萧湘珍神色依旧,毫无笑容,对高呼的数十男女,看也不看一眼,仅向章乐花平静地道:“章舵主坐下谈话。”      水里夜叉章乐花,神色微变,恭声应是,恭谨地坐在椅上,其余数十男女,个个面色苍白,俱都揣揣不安。江天涛看得暗自感叹,他确没想到彩虹龙女萧湘珍,居然有如此震慑群恶的赫赫威严。邓丽珠看到这些平素作威作福的恶徒,今日在彩虹龙女的面前,宛如见了猫的老鼠,芳心中有着无比的舒服。      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龙女,一俟章乐花坐下,立即平静地道:“取贵舵职事名簿来。”      章乐花一听,急忙恭声应是,转首示意铁盘子等人。身穿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净面诡虎立即躬身走出,双手捧着一本黄皮名簿,缓步向汉玉平台前走去。任何人看得出净面诡虎的神色,不但有如白纸,就是捧著名簿的双手,也不禁有些颤抖,更谈不上抬头看看,这位清丽秀美艳冠群芳的总督察了。同时,立身两侧的数十男女中,更有不少人已是冷汗油油,微微喘息了。      净面诡虎方丁甫,躬身走至彩虹龙女的金椅前,双手捧著名簿,高举过顶,纹丝不动。彩虹龙女接过黄皮名簿,看也不看一眼,一俟净面诡虎退回原处,立即面向章乐花,平静地道:“九宫堡的女掌院章莉花女士,可是章舵主的亲胞姊?”  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,不知何以突然问起毒娘子。心念间,只见章乐花娇躯一颤,粉面立变,久久才颔首道:“是,她是卑职的胞姊。”      大厅中的数十男女人等,见「彩虹龙女」问的是九宫堡的毒娘子,神色、情绪,俱都稍见缓和。彩虹龙女见章乐花坦诚承认,微领蝶首,继续平静地道:“她和九宫堡的总管闵五魁,欺天害主,以己子暗换小主人江天涛,这件事章舵主可知?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心头再度一震,他实在揣不透这事,彩虹龙女萧湘珍,何以知道得这么快?只见章乐花毫不迟疑地经领蝶首,恭声道:“卑职知道。”      彩虹龙女娇靥微微一沉,有力地问:“他们母子可来此地?”      江天涛见问,一颗心立即提到了腔口,既焦急又激动,他摒息以待,要听听水里夜叉章乐花怎么回答。岂知,章乐花早有自知之明,既然彩虹龙女追到此地,必然已得到可靠的消息,因而,不敢隐瞒,急忙恭声道:“曾来卑职处避难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暗哼一声,心说:这贱妇果然来过。彩虹龙女的凤目中冷电一闪,娇靥微微一变,不由威凌地道:“现在何处?”      只见章乐花恭声道:“五天前即已离去。”      江天涛听说毒娘子走了,心中十分懊恼,恨不得一拳将身边的龙脊击碎,一泄心头之恨,但身边的邓丽珠,却伸臂将他捺在瓦面上。   彩虹龙女听说毒娘子和朝天鼻走了,如花的娇靥上,不禁有些失望,惊异地轻懊一声,不解地道:“章舵主为何不将令姊母子留在舵上?”      章乐花立即正色道:“卑职身为舵主,熟读本帮帮律,虽然她是卑职的胞姊,但不能因私情而藐视帮律,是以卑职劝她们母子从速离去……”   彩虹龙女末待章乐花说完,立即紧逼了一句:“投奔了何处?”      江天涛的一颗心,再度提到了腔口,如果章乐花不说出毒娘子的行踪去处,要再想找毒娘子就难了。章乐花和毒娘子有了商议,必须找个与三钗帮没有关系的门户,才不致被九宫堡因向三钗帮要人,而被金钗强制遣回。这时见问,毫不迟疑地恭声道:“他们已去了湖北大洪山金面哪吒处。”   江天涛一听毒娘子去了大洪山,心情再也静不下来,他在想:如何将匾后的弩弓手击毙,或揭发出来。心念间,只见端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龙女略微看了一眼章乐花脸上的神色,微一颔首道:“本督察此番前来,乃奉帮主之命,特来处分贵舵几位犯律最高的香主和弟兄……”      话末说完,肃立两边的数十男女,个个面色大变,俱都目闪惊急,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。彩虹龙女视如末见,转首望着章乐花威陵地沉声道:“章舵主!”      章乐花粉面早已苍白,急忙由椅上立起来,躬身惶声回答道:“卑职在。”      彩虹龙女沉声道:“你身为一舵之主,不知严格约束部属,以致造成许多扰民案件,沿湖渔民,怨声载道,日甚一日,这事你可知晓?”   童乐花垂首躬身,惶声道:“卑职无能,有亏职守,倘望总督察从轻治罪。”      彩虹龙女微一颔首,继续威凌地道:“姑念你方才对话诚实,说出章莉花母子的行踪去处,均与本督察接获各分舵的报告相符,今可将功抵过,至于疏忽职守一节,暂记簿上,以观后效。”章乐花一听,慌不迭地连声应是。      彩虹龙女随即挥了一个手势,沉声道:“坐下同审,按律量刑。”      章乐花恭声应是,端正地坐在椅上,以警告的目光,看了肃立两边的数十男女一眼,似乎在说,你们各自小心了。彩虹龙女一俟章乐花坐好,立即威陵地望着数十男女,沉声喝问:“刑事香主何在?”      灰衣老人铁盘子浑身一颤,闪身而出,急忙抱拳躬身,朗声道:“卑职吴图在。”      彩虹龙女立即沉道:“取记事簿来。”   灰衣老人铁盘子,恭声应是,即至厅门一个大柜内,取出一本厚厚的白纸本子,急步走至彩虹龙女的平台右侧,恭谨肃立,听候吩咐。但他那双炯炯鹄眼,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厅门上方,由此可证,金匾后的弩弓手,是这老贼一个人的诡谋。   这时,全厅一片寂静,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紧张心跳和急促的呼吸!彩虹龙女低头翻开名簿的第一页,仅看了一眼,立即抬头,扬声念道:“方丁甫!”      净面诡虎一听,浑身猛的一颤,面色大变,闪身而出,拱手躬手,回答道:“卑职在!”   彩虹龙女黛眉微剔,娇靥凝霞,威陵地沉声道:“今年五月端阳节,你在清坡村湖岸参观赛船之际,可曾言语轻薄,调笑一个秀丽渔女?”      净面诡虎一听,额角顿时渗出汗来,急忙惶声道:“回禀总督察,是日过节,全舵欢筵,卑职多饮了几杯水酒……”   彩虹龙女沉哼一声,怒声驳斥道:“酒醉心不醉,如能处处警惕,何致忘形乱语。”      净面诡虎惶声解释道:“事后,卑职深切痛悔,亲向舵主请罪,并将事情经过记在刑事簿上,恭请总督察明察,治卑职应得之罪。”   灰衣老人铁盘子,眼珠一动,急忙将刑事簿双手高高捧至彩虹龙女面前。彩虹龙女黛眉一蹙,微一颔首即对净面诡虎斥声道:“本督察念你自动请罪,尚知悔过,着即降级一等,减薪二成,半年之后,自行恢复,退下去吧!”净面诡虎如获大赦,连声应是,躬身退回。      彩虹龙女一俟净面诡虎退回,接着怒声道:“花水蜂?”      章乐花一听喊花水蜂,心知要槽,急忙起身恭声道:“卑职已派他去南岸百寿村,暗琛一个人的行踪。”  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不解地问:“谁?”      章乐花恭声道:“即是以卫明拜山的九宫堡少堡主。”邓丽珠听至此处,不由用肘碰了一下江天涛。   只见彩虹龙女娇靥微微一变,脱口急声道:“怎的知道江少堡主去了百寿村?”      章乐花恭声道:“卑职接到派在客店内的弟兄报告,说少堡主曾向他们问百寿村的位置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感慨地摇摇头,心想:今后要想逃脱三钗帮的跟踪,恐怕是不可能的了。心念间,蓦见彩虹龙女惊异地道:“为何要派花水蜂去?”      章乐花恭声道:“因为百寿村有一位老渔人,人称飞蛟邓正桐……”      话末说完,彩虹龙女立即插言道:“我久已闻名这位老前辈……”   邓丽珠见彩虹龙女称呼爹爹老前辈,心中对彩虹龙女更具好感,真是又敬又爱,又佩服。又听章乐花继续道:“本舵除花香主的水功,尚堪与飞蛟邓正桐周旋片刻外,其余人等,无一是飞蛟邓正桐的对手,是以才派他前去。”  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道:“可是江少堡主武功高绝,万一被他发现,恐怕凶多吉少?”说此一顿,突然想起什么,接着急声问:“派去多少时间了?”      如此一问,章乐花顿时想起花水蜂仍末回岛,不由慌得急声道:“现在是何时辰了?”   一个劲装中年人,闻声跑至厅外,探首向漏斗一看,接着朗声道:“四更已经过半。”      章乐花一听,脱口一声轻啊!面色大变,不由焦急地道:“恐怕完了。”      彩虹龙女立即宽声道:“如果被江少堡主擒获,只要说出他的身份,自会放他回来。”   章乐花颓丧地摇摇头,道:“恐怕凶多吉少了。”      彩虹龙女似是有意袒护江天涛,突然面色一沉,怒声道:“万一被江少堡主杀了,正好为民除害,这等武林败类留他何用,稍时花香主回来,本督察当即立斩厅外。”   章乐花惊得惶声应是,其余人等个个面色大变。彩虹龙女突然望着灰衣老人铁盘子黛眉一挑,怒声道:“刑事香主吴图,可是你?”      灰衣老人吴图,乍然间惊得面色一变,急忙抱拳恭声道:“正是卑职。”   彩虹龙女怒声道:“你身为刑事香主,熟读本帮帮律,理应守法重纪,以为全舵表率,岂知你的年事最高,而你的恶行也最着……”      灰衣老人吴图末待彩虹龙女说完,立即躬身分辩道:“卑职吴图,自任刑事以来,兢兢业业,竭尽职守,数年来如一日,虽无大功,但也无过……”   彩虹龙女一听,顿时大怒,即由袖内取出一叠书信,忿忿地丢在地上,厉声道:“本督察到此尚不及两日,控告你的书信,便收到数十件之多,奸污渔女,欺压渔民,占人田地,快去看来,可曾有人冤枉于你?如果不服,尽可放手与本督察一搏,以保你的老命,否则即至厅外举掌自毙。”厉声说罢,突然立起,桥面含威,隐透杀气,凤目冷电闪闪,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灰衣老人。      全厅数十男女,个个面色如土,俱都噤若寒蝉,不少人震骇得索索微抖,章乐花也惊得由椅上立起来。灰衣老人铁盘子,面色灰败,冷汗如雨,仰面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哈哈狂笑。同时,一对鸽眼,凶芒尽露,一直盯视着厅门的上方。江天涛一看,暗呼不好,倏然由瓦面上立起来。就在他挺身跃起的同时,红影一闪,一声娇叱,弓弦响处,七点寒星,形如北斗,幻起七道银线,闪电射向厅檐下的金匾。   由于邓丽珠的娇叱弦响,肃立广台上的劲装大汉和背剑少女闻声首先大乱,齐声吶喊。金匾上沙沙一阵轻响,接着暴起一声悠长刺耳惨叫。如潮水般涌出厅门的数十男女和广台上大乱的少女壮汉,听到金匾上的凄厉惨叫,俱都惊呆了。   江天涛不愿在这时与彩虹龙女见面,一拉邓丽珠,轻喝一声走,两人如飞向北驰去。蓦然数声暴喝,七八丈外的房面上,飞身纵上四个提刀大汉。邓丽珠扑至近前,一声娇叱,挥弓击退两人,江天涛横肘撤出丽星剑,彩虹一闪,立将另两人的单刀击飞。就在他挥剑击飞两柄单刀的同时,身后大乱的人群中,突然有人高喊道:“快看,那是不是九宫堡江老堡主的丽星剑?”     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,回头一看,只见大厅方向的房面上,黑压压的人群势如潮水般追来,当前一人,正是彩虹龙女。不知彩虹龙女是听到了丽星剑三字,抑或是发现有一个鲜红劲装的绝色少女和江天涛并驰,她突然神色一愣,立在房面上不追了。江天涛和邓丽珠,心急离去,两人尽展轻功,身形快如疾矢,飞下高大红墙,迅即进入茂林,折身直奔西北。回头再看,章乐花等人依然飞身紧紧追来。两人奔出茂林,岛势突然下倾,因而湖边一片白茫茫的芦花,隐约可见。飞越一片乱石矮树,身后蓦然传来几声怒喝。   江天涛回头一看,竟乐花四人,刚刚追出林外,而那个灰衣老人铁盘子赫然也在其内,想是趁机逃走,或图带罪立功。就在这时,前面芦花间,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。江天涛举目一看,只见飞蛟邓正桐,正立在湖边一方怪石上哈哈大笑。      邓丽珠一见,立即高声急呼:“爹,快上船。”      飞蛟邓正桐一听,反而哈哈笑着道:“我早就警告你们两人了吧,不听爹的话,怎么样,叫人家像狗追兔子似的追出来了吧!”   江天涛见老人这般时候还有心打趣,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。邓丽珠却急声道:“爹,彩虹龙女也在岛上。”说话之间,两人已到了邓正桐的身前。   邓正桐一听彩虹龙女,神色似乎也微微一变,但他却仍风趣地笑着道:“有我老人家在此地怕什么,萧丫头还不是和你涛哥哥一样,也是个空油瓶。”邓丽珠听得噗哧一笑,江天涛红着脸暗自摇了摇头。   飞蛟邓正桐虽然嘴硬,但对彩虹龙女似乎也有几分顾忌,是以,说话之间,早已奔至系船的大石前,解开麻绳,立即催促道:“快上船!”江天涛、邓丽珠,两人同时腾身跃起,双双飘落在小船上。   飞蛟邓正桐一俟江天涛立稳,邓丽珠双桨挽好,立即跃上小船,四桨一拨,小船如飞离岸。江天涛立身小船中央,举目向岛上一看,立即道:“他们不追了。”      邓正桐停了一声,沉声道:“傻小子,他们不是不追了,是向前面拦截去了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脱口一声轻啊!不由愣了。邓丽珠叹啼一笑,风趣地笑着道:“涛哥哥,别怕,小妹保你灌不了油瓶,稍时我要表演一招九珠连发给你看,要他们也知道飞蛟邓正桐的女儿的厉害。”   飞蛟邓正桐立即得意地道:“当然,早就该让他们知道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剑眉一蹙,不由忧郁地说:“可是如此一来,邓前辈和珠妹,势必不能再在百寿村住下去了?”      飞蛟邓正桐一听,仰面发出一阵豪放大笑,接着笑声道:“小子,你认为不和他们照面,就能继续在百寿村住下去吗?哈哈,告诉你,早在掌毙花水蜂时起,便注定要搬家了。”   邓丽珠不由忧急地问:“爹,我们搬到哪里去呢?”      邓正桐略显伤感地道:“天涯海角,到处是家,何必要有一定的住处。”      邓丽珠一听,杏目微泛泪光,笑意顿失,方才要表演绝学的兴致,一丝也没有。江天涛看了很难过,心中一动,立即诚恳地道:“前辈倾家荡产,皆晚辈前来所致,就请前辈和珠妹一同前去九宫堡,不但家父得与老友重聚,畅谈往事,就是晚辈也好向珠妹学习水中功夫。”      邓丽珠一听,芳心大喜,不由兴旧地脱口急呼:“爹……”   飞蛟邓正桐霜眉紧蹙,本待说不去,但看了爱女急切期待的神色,不愿令她失望,因而,微一颔首,笑着道:“也好,我也该去看看我那多年不见的老哥哥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听,俱都大喜,心头的阴霾,一扫而空。定睛一看,湖面水流甚急,小船疾如脱箭,水啸震耳慑人,距离龙眼漩已不足百丈了。再看夜空,乌云滚滚,飞旋翻腾,湖风中冷气凌厉,似是要降大雨。江天涛手横丽星剑彩华闪闪,立在小船中央,不时凝目望着湖面。蓦然,左侧数十丈外的湖面上,突然现出两个活动的小黑点,快如飞鱼般,正向这面驶来。      江天涛一见,星目突然一亮,脱口急声道:“他们追来了!”      邓正桐一听,冷哼一声,哑然一笑道:“他们追来更好,叫他们也尝尝龙眼漩的味道。”   江天涛焦急地回头一看,心头猛然一震,只见船后数十丈处,也有两个如飞驶来的小黑点,不由急声道:“邓前辈后面也有两艘!”      飞蛟邓正桐咬牙沉声道:“好,越多越好……”话末说完,小船突然内斜,速度同时加快。      蓦闻邓丽珠脱口一声惊呼:“涛哥哥快坐下。”      江天涛心中一惊,突然蹲身,小船呼的一声,挟着嘎嘎冷风,直向龙眼内如飞冲去,只觉水啸贯耳,天旋地转,令人心惊胆裂。蓦闻邓正桐,突然一声沉喝,铁桨一翻,小船斜飞升起。江天涛一手握着船弦,一手以剑铐紧紧抵着船板,只见小船挟着叭叭水响,直若飞上夜空。蓦见头前黑影一闪,宛如一只庞大鲸鱼,就在船前一丈处,挟着呼呼劲风,疾如奔电般,斜飞而过。   江天涛大吃一惊,险些脱口惊呼。转首一看,仅模糊地看见一艘梭形小船,两个蓝衣老人操桨,中间一点红影,极像是水里夜叉章乐花,但眨眼已进入龙眼漩的中心。回头再看,面色大变,只见又一艘梭形小船,同样有两个老人操桨,中央一人,正是绿衫青年黑二煞,正向着船弦,猛冲而来。江天涛心惊之下,大喝一声,一挥长剑,挺身就要立起。   邓正桐一见,震耳一声大喝:“不要动!”      江天涛心中一惊,身形一连几晃,险些甩出船外。再看黑二煞范南贡的小船,远在身后五丈处飞过,紧追章乐花船后,直奔龙眼漩的中心。江天涛不由摇摇头,暗呼好险。这时,小船已升出龙眼漩外,船身一平,直向另一个龙眼漩如飞冲去。      蓦闻邓正桐有些激动地叮嘱道:“小子,在龙眼漩内,千万可别站起来……话末说完,小船突然下倾,急向左侧斜飞。      江天涛已有了经验,知道小船已进入另一个龙眼漩的边沿,他不自觉地回头一看,心中更紧张了。只见邓丽珠,一手握着船弦,一手以弓背抵着船板,粉面苍白,樱唇紧闭,杏目中冷电闪闪,透着无比紧张。再看邓正桐,虎目圆睁,钢牙紧咬,手中平举着铁桨,准备随时飞出龙眼漩,看他目光闪闪,似在找寻目标。江天涛看了这情形,才知水上搏斗,较之陆上交手,不知惊险了多少倍,心念间,左手一握,满是汗水。      蓦见邓正桐虎目一亮,突然低声沉喝:“你俩小心了。”   江天涛不知何事,循着邓正桐的目光一看,只见前面龙眼漩内,正有两艘如飞旋转的小梭。凝目细看,正是净面诡虎和灰衣老人铁盘子。打量间,蓦见前面两艘小船已冲近中心三丈直径的大水窟内,接着数声暴喝,两艘小船同时斜飞升起。      蓦闻邓正桐,震耳一声大喝:“小心铁盘子。”子字出口,只见斜斜飞升,已至头上的灰衣老人,右臂一扬,三片盘旋黑影,闪电射向船前。飞蛟邓正桐猛然一拨铁桨,小船急剧上升,三两片,擦着船弦飞过,第三片铁盘子,恰向江天涛的面门飞来。邓正桐父女一看,大吃一惊,齐声惊呼。   就在两人惊呼的同时,江天涛倒是不慌不忙,丽星剑疾演一柱惊天,彩华一闪,沙然一声,迎面射来的铁盘子,应声削为两片,擦耳飞过龙眼,惊险万分,心胆俱裂,邓氏父女同时惊出一声冷汗。江天涛深深呼了口长气,只觉头昏目眩,四周一片汪洋,早已辨不出南北东西了。      就在小船如飞斜升,江天涛心慌意乱之际,邓正桐突然又是一声大喝:“珠儿,小心夜叉……”      江天涛闻声转首一看,只见另两艘梭形小船,正由上方俯冲飞下,正是章乐花和黑二煞两人。只见邓丽珠,突然转身,仰弓拉弦,噬然一声弦响,一道银线,直奔水里夜叉章乐花,一点寒星,挟着嗤声,直射夜空,由于双方船行如飞,邓丽珠的扁形银弹,恰巧射在装有铁皮的尖形船头上。紧接着,章乐花和黑二煞的两艘小船,径分左右,直冲过来。   章乐花柳眉如飞,俏眼圆睁,粉面上充满了杀气,一声娇叱,手中练子抓,猛向邓丽珠来抓。飞蛟邓正桐早已有了准备,铁桨猛划一桨,飞抓恰至他的头上,大喝一声,挥桨一拨,立将飞抓震开,章乐花的小船,如飞而过。紧接着,挺着丈二长矛的黑二煞已经冲到,一声不吭,猛刺江天涛。江天涛一见,顿时大怒,长剑反臂一格长矛,震耳一声大喝,运足功力的左掌,猛劈而出。轰隆一声大响,暴起数声惨叫,水花高溅,船木横飞,三道横飞人影,直沉龙眼漩内,一艘梭形小船,立被击得粉碎。小船一阵摆动,如飞冲出龙眼,只见净面诡虎和铁盘子的两艘小船,恰由数十丈外的另一个龙眼漩内冲出来。      邓正桐一见,震耳怒声道:“死丫头,这次看你的啦!”      邓丽珠毅然应好,探手取出九粒扁形银弹,朱弓一举,弦声噬然,九道银线,形如网状,挟着慑人嗤声,直向八九丈外的铁盘子两人罩去。双方船行如飞,拉近距离极快,就在九道银线消失的同时,对面两艘小船上,立即暴起数声刺耳惨叫。惨厉叫声末落,两艘小船已在不远处飞过,净面诡虎、铁盘子,以及四个船手,俱都蜷卧在船内,小船继续飞驰,直向另一个龙眼漩内如飞冲去。回头再看,水里夜叉章乐花,神色惶张,正驾着小船向栖凤岛逃去。   本书模板由“云中孤雁”提供 本书由“亲宝宝”免费制作; 更多精彩e书尽在:www.rbook.com   第十九章 龙宫湖脱险     邓正桐父女,见章乐花没有追来,迅即挽起木浆,一阵疾划,小船如飞冲出激流,直向百寿村驶去。江天涛坐在如飞的小船上,徐徐运功,竭力让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。片刻过去了,睁眼一看,邓丽珠仍在盘坐调息,只有「飞蛟」邓正桐,两桨交替划水,小船速度如飞,他含着慈的微笑,虎目闪烁着亲切的光辉,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们两人。   江天涛怕惊扰了邓丽珠的调息,仅恭谨的向着老人点了点头。龙宫湖的南岸,随着小船的飞进,已隐约出现一道黑线,同时,逐渐张大,增长,终于现出点点村影。这时,四更将尽,天将破晓,龙宫湖的湖面上,已升起冉冉浓雾,挞漪的水面上,不时跃起一两条湖鱼。   距离百寿村岸尚有百十丈时,盘坐运功的邓丽珠,已调息完毕,睁开明眸,妩媚的一笑,说:“吓死人,方才我真怕和他们的船撞在一起。”      邓正桐立即风趣地笑着道:“那我们三人正好在去喂鱼。”   江天涛感概地摇摇头,苦苦一笑,道:“不瞒邓前辈说,晚辈以为这是二世为人了。”      话声甫落,蓦见邓丽珠神色一变,举手一指龙凤岛方向,脱口急声道:“那是什么?”      江天涛和邓正桐,闻声回头一看,心头同时一震。只见北正湖心方向,在蒙蒙的晨雾中,现出一片数百丈长的冲天红光,宛如旭日初升。邓正桐看罢,不由急声道:“章乐花率领船队燃着火把追来了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冷冷笑了,接着沉声道:“那真是她自己找死!”      说话之间,已到百寿村岸边。邓正桐将小船划至自己的后院下,系好小船,三人飞身上岸,小青、小红,偎依在马栏里,一见江天涛和邓丽珠同时发出一声悠长欢嘶。江天涛无心去理小青,举目再向湖面一看,不由暗呼好快。就这片刻之间,点点火把,已能隐约可见,整个湖面和半天,立被火光染得通红。      江天涛看罢,不由忿忿地道:“稍时即使不杀章乐花,也要废去她的武功,也可免得她今后再在江湖上害人。”   邓丽珠柳眉一蹙,有些忧心地道:“可是船上还有彩虹龙女呀!”     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颤,面色立变,不由对邓正桐急声道:“邓前辈,由于晚辈拜山用的是卫明的名字,这时不宜和萧姑娘碰面,事不宜迟,要走我们就快些走吧!”   邓正桐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茅舍,毅然点头,道:“好,马上走。”      于是,邓丽珠备马,飞蛟邓正桐锁门,三人拉马走出竹门,游目一看,脱口一声惊啊,俱都愣了。只见村前,堤上、房屋后,在蒙蒙的晨雾中,立满了劲装佩刀的人。同时,身后湖面上,也突然暴起一阵声震湖野,直上晨空的如雷吶喊。江天涛、邓正桐以及邓丽珠,三人看到村前,堤上的密集马影,俱都愣了,尤其听了身后湖面上的震天吶喊,更似前人逃,后有人追之感。   邓正桐久历江湖,遇事沉静,一看眼前情势,心知不妙,转身一推江天涛和邓丽珠,同时悄声道:“快退回去!”江天涛和邓丽珠,急忙拉马退回院中,邓正桐迅即关上竹门。   这时,湖面上,火光冲天,杀声震耳,百寿村已涂上一层惊人红光,蒙蒙的晨雾,显得更浓重了。江天涛看了一眼火光点点的湖面,发现距离仍远,于是,转首一指院外,望着关好竹门的邓正桐,急声道:“邓前辈,这是哪里来的马队?”   邓正桐霜眉一蹙,道:“可能是三钗帮小孤山上的人马。”      江天涛知道小孤山就在江边,距离龙宫湖南岸仅有十数里地,快马数刻即到。心念末毕,蓦闻邓丽珠肯定地道:“这一定是彩虹龙女调来的人马,别人没有这样大的权。”      江天涛望着通红的湖面,没有说什么,仅同意地点了点头。邓正桐衡量了一下当前情势,立即果断的道:“小子,现在岸上有人截,湖上有人追,是拚还是走,我老人家听你的。”      江天涛设非万不得已,绝不和三钗帮冲突,尤其不愿在这个尴尬情况下和彩虹龙女见面,这时听说能走,不由急声道:“走得了吗?”   邓正桐急忙正色道:“当然,趁着满湖大雾,我们仍由水上走。”      江天涛无暇思索,立即颔首道:“好,我们就由水上走。”      邓正桐一听,急忙催促道:“你俩快将马匹拉到后院堤下去。”说罢,借着院上的一排青竹掩护,腾身飞出院外。     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俟邓正桐走后,也匆匆将马拉至后院,径向堤下水边自备的青石码头上走去。这时,火光盛大,沿湖景物,已经清晰可见,江天涛和邓丽珠焦急面庞上也被火光涂上一层嫣红。江天涛望着逐渐驶近的船队,发现采取的队形,似是弧形包围之势,不由焦急不安地道:“珠妹,我们由湖上走,不是刚好遇上船队吗?”      邓丽珠举手一指湖边道:“我们是沿着湖堤走。”   江天涛依然焦急地道,”可是他们的马队会追呀?”      邓丽珠立即风趣地道:“他们追有什么用,马又不会游水。”      江天涛被说得一愣,不由指着湖面上的船队道:“可是他们也有船呀!”   邓丽珠举手一指正东道:“正东不到二里就是大苇林,就不怕他们了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焦急地道:“万一他们用火攻呢?”      邓丽珠对江天涛不愿见彩虹龙女,心中似有所感,因而晶莹的杏目一标,娇哼一声,以讥讽的口吻沉声道:“只怕彩虹龙女狠不下这份心肠吧?”江天涛听得一愣,俊面通红,正待分辨,飞蛟邓正桐已划着一艘较大渔船,如飞驶来。就在这时,身后湖堤上,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蹄声和低嘶。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急声道:“珠妹,小孤山的马队可能要冲来了。”   邓丽珠一方面准备接老爹丢过来的麻绳,一方面肯定地急声道:“不会,不会,要冲过来早冲过来了。”      话声甫落,渔船已到,邓正桐挥臂丢过一根麻绳,同时,急声道:“快拉马上来。”      江天涛一看,渔船宽约六尺,长仅两丈,所幸上面平铺木板没有篷舱勉强可乘载马匹。打量间,邓丽珠已将船头麻绳系在码头前的木桩上,江天涛当先拉着小青上船,邓丽珠也紧跟拉马而上。就在这时,亮光一闪,堤上蓦然传来一阵嗤嗤响声。江天涛心中一惊,回头一看,只见前院竹门附近,两道火焰,挟着嗤嗤响声,直射半空。   飞蛟邓正桐一见,立即低声沉喝:“快断缆。”缆字出口,邓丽珠的朱弓已反臂挥出,弓背猛向麻绳扫去,「喳」的一声轻响,麻绳应声而断,邓正桐铁桨一拨,渔船疾退如箭。   夜空叭叭两声脆响,炸开两朵灿拦火花,瑰丽的火屑,随着湖风飘落,湖面上再度传来一阵骇人吶喊。邓正桐一见火花,立即沉声道:“他们已向彩虹龙女报告我们逃走了。”说话之间,拨转船头,直奔正东。   邓丽珠将马交给江天涛,挽起船尾的木桨,与老父并肩而坐,奋力猛划,渔船速度骤然加快。渔船由飞蛟邓父女两人操桨,其快如飞,眨眼已离开百寿村百丈。就在这时,百寿村内,又升起一道火焰,挟着嗤嗤响声,径向渔船的上方,划空射来。邓丽珠一见,不由焦急地道:“爹,岸上在指示我们的方向。”      邓正桐紧蹙着霜眉,没有回答,一双炯炯虎目,一直盯着东方。江天涛随着上升的火焰一看,叭的一声脆响,就在头上数十丈高的上空,炸开一朵瑰丽火花。逐渐接近的船队上,突然火光一阵摇晃,接着晃起一阵震天吶喊。江天涛立在船的中央,紧紧拉着两马的马缰,星目一直盯着驶来的船队。渐渐,发现火光已经增长,船队的左翼极快地伸向正东,右翼则斜斜追来,速度极快,瞬间已能隐约看到相并驶来的庞大船影。   邓丽珠一见,再度焦急地道:“爹,看情形他们包围苇林了。”      邓正桐没有回答,依然望着正东。江天涛循着邓正桐的目光一看,只见正东一片茫茫苇花,随着湖风摇晃,看来距离尚有数百丈。他记得邓丽珠方才说,只要进了苇林就不怕了,因而,他焦急的心情,逐渐平静下来。这时,湖风强劲,湖水通红,晨雾愈来愈浓,由于渔船的速度轻快,右翼追来的大船,已经只见火光,不见船影了。但数十丈外的湖堤上,却传来急奔的蹄声和阵阵马嘶。江天涛转首一看,只见近百匹健马,狂驰如飞,迄遏如龙,径由百寿村方向,沿堤追来,而伸向正东的船队,即将形成包围苇林之势。   邓丽珠看了这情形,再也忍不住了,不由提议道:“爹,我们就在此处上岸吧,看情形苇林是不能进了。”      邓正桐似是胸有成竹,但却沉声道:“怎么上去?”      邓丽珠毫不迟疑地道:“珠儿可用弹弓掩护您和涛哥哥上岸,只要击毙先头马上的几人,后面的自然就迟疑不前……”   邓正桐看了两个一眼,沉声道:“要想兵不血刃冲出去,不得不多用脑筋,有我老人家在场,便不能任意胡为。须知率船队追来的是彩虹龙女,不是等闲人物,萧丫头要想决心截住我们三人,只要一声令下,数百信鸽一发,沿江渡口,所有隘路,尽是三钗帮的高手们把守,你两人可杀得了吗?”  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听,俱都愣了,三钗帮分舵遍及大江南北,高手近万,把守隘道渡口是绝对办得到的事,要想截堵三人,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。      邓丽珠仍有些逞能地道:“哼,以我们三人之力,不怕杀不出一条血路来。”   邓正桐虎目一瞪,不由正色沉声道:“你可别忘了,金销杨德,鱼睛刘恒,以及八面锤湘江叟,都是爹多年的老朋友,假设遇到他们,你是发连珠弹杀他们,还是向前给他们见礼磕头,喊伯伯叔叔?”   邓丽珠一听,立即低下了头。江天涛剑眉一蹙,担心地道:“邓前辈,就是我们能顺利通过苇林脱出重围,但是东面的泊湖是三钗帮的分舵,小孤山的人马都调来了,难道泊湖那面没有人截?”   邓正桐立即风趣地沉声道:“我们去泊湖做什么,自动给小水鸭孙蛟蛟送上门去?”      江天涛一听小水鸭,不由将眉头蹙在了一起了,他觉得泊湖分舵主孙蛟蛟的这个绰号,实在不太高雅。心念间,又听邓正桐道:“小子,别担心,我老人家保你顺利出去。”      江天涛仍有些担心地道:“即使我们能够顺利出去,三钗帮仍会派出大批高手击截。”   邓正桐却肯定地摇摇头,虎目注定江天涛,含意颇深地笑着道:“不会,不会,我老人家保证萧丫头不会……”      话末说完,距离随风摇晃发出沙沙声响的苇花荡,已不足五十丈了。就在这时,默然划桨的邓丽珠,杏目突然一亮,粉面大变,脱口一声惊呼:“啊呀不好,他们要烧苇林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大吃一惊,转首一看,顿时呆了。只见如飞伸向正东包围苇林的数十艘大船上,一片吶喊声中,近百道划空火箭,燃着熊熊火焰,直向茫茫的苇林前射去。虽然,尚有五十多丈距离,火焰便纷纷坠落在湖面上,但随着船队的前进,最后仍会射进苇林内。      飞蛟邓正桐也急了,不由迷惑地自语道:“率领船队追来的恐怕不是彩虹龙女萧丫头,否则,她怎会做这种刚复任性,毁声誉于一旦的愚蠢行径。”说此一顿,虎目突然一亮,恍然大悟地脱口急声道:“小子,你和珠儿离开栖凤宫时,彩虹龙女可曾发现你们两人?”      江天涛听得猛然一震,心中似是揣透了什么,不由嗫嚅着道:“我想她可能看见了。”   老经世故的邓正桐,右掌猛然一拍大腿,十分懊恼地道:“你两人怎能双双对对地让她看见呢?这下槽了,苇林是烧定了。”      江天涛听飞蛟邓正桐如此一说,不由焦急地向湖堤上看去,一看之下,心中愈加焦急了。只见近百匹健马,长达数百丈,沿着湖堤,正向苇材的那面如飞驰去,看情势靠近苇林的堤上,恐怕已有了马队把守。再看追来的船队,火光耀眼,杀声震天,船影已清晰可见沿堤追来。伸向正东的数十艘大船,距离尤近,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箭,依然纷纷落在湖面上,距离苇林的外沿,最近处已不足十丈了。      邓正桐看了这情形,只是不停地摇着头,划桨的速度,也不自觉地慢下来,看来,能否顺利脱困,他似乎一丝把握也没有了。蓦然,他的虎目一亮,脱口急声道:“有了!”了字出口,铁桨奋力一拨,渔船疾进如箭,直奔十数丈外的苇林缺口。邓丽珠知道老爹有了新发现,精神一振,猛划双桨,渔船如飞冲进苇林内。   就在渔船冲进苇林进口的同时,三道火箭,径由湖堤上飞奔的马队中升起来,越过苇林上空,直向正东射去。紧接着,三面围来的船队上,相应暴起一声震天吶喊,岸上的马队,也纷纷吆喝,马速骤然加快,直向正东奔去。江天涛看了邓正桐脸上的兴奋神色,闹不清他有了什么发现,游目一看左右,尽是粗如儿臂的红毛芦苇,渔船驶入宽约两丈的水道内,愈显得船速惊人。      前进不足十丈,蓦见邓正桐的虎目一亮,突然低声道:“冲进芦荡去。”说话之间,急拨铁桨,邓丽珠奋力一划,一阵声响,渔船直冲苇内,惊得两马同时发出一声低嘶。      江天涛似是已揣透邓正桐的心意,急忙紧了紧两马的缰绳,同时,低声问:“前辈可是决定由此上岸?”   邓正桐兴奋地点点头,得意地笑着道:“别慌,等马队过去后再上去。”说此一顿,举手一指江天涛腰间的丽星剑,风趣地笑着道:“把你父亲仗以成名的祖传家伙撤出来吧,轻巧地斩断船前的芦苇,我们先一步一步地向岸边接近。”   江天涛一听,心中大喜,不由脱口赞声道:“邓前辈的机智,果然超人一等!”      飞蛟邓面色一沉,但却十分得意的忍笑道:“先别得意,等脱出重围再给我戴高帽子!”      江天涛已撤出丽星剑,唯恐豪光外泄,不敢贯注真气,轻巧地向船前的芦苇扫去。寒芒过处,毫无声息,芦苇纷纷倒向水内,宛如快刀切豆腐,眨眼已将船前五尺以内的芦苇清除,邓丽珠立即将渔船划进五尺。      邓正桐一看,不由笑着说:“丽星剑锋利无比,功可削金断玉,我那老哥哥重逾生命,而你小子居然拿来割芦苇,实在是可惜呀可惜!”正在割斩芦苇的江天涛,见邓正桐这般时候,还说风凉话,真是啼笑皆非。      邓丽珠立即不平地道:“不是爹要涛哥哥这样做的吗?”      邓正桐立即正色道:“是呀,所以说这是没法子的事嘛!”说话之间,渔船又前进了五尺。      这时,堤上已听不到马奔和人声,但是,头上的雪白芦苇,却照得通红,同时,数十丈外的湖面上,已传来阵阵下锚和吆喝之声。邓正桐一听,立即催促道:“小子,要快一点啦,三钗帮的船队已下锚呀,马上就有高手驾着小船追来。”      江天涛不敢怠慢,一剑挥出,沙沙连声中,芦苇立即倾倒一片,邓丽珠趁势拨桨跟进。片刻之间,在芦苇的空隙间,已能隐约看见堤影,同时,苇林外的湖面上,也传来了船头破水和操桨声。邓正桐一听,心知不妙,不由奔至江天涛的身后,急声道:“小子,堤上可有马队把守?”      江天涛隔着稀疏的芦苇游目向外一看,立即摇摇头道:“堤上没人……”      飞蛟邓正桐一听,立即催促道:“快些上岸上,他们的小船已追进来了。”   江天涛急忙斩断船前的稀疏芦苇,邓丽珠奋力一划,船头已冲到湖边泥滩。邓正桐一拍小红的马股,红马熟练地纵至岸上,江天涛也拉着小青纵下舶来,邓丽珠紧跟上岸。邓正桐怕堤后代着有人,当先飞身奔至堤上,左右一看,迅即回身招了招手。江天涛和邓丽珠哪敢怠慢,匆匆拉马奔上湖堤,紧跟邓正桐身后,迅即进入堤下的田边。一到堤下,三人立即隐身在一丛小树后,凝目一看,田野一片岑寂果然没人潜伏。邓正桐挥入了一个上马手势,当先纵落在红马的后鞍上。   江天涛、邓丽珠同时上马,越野向南疾驰。片刻已到官道,拨马直奔正西,两马放开四蹄,狂驰如飞。这时,天色已经大亮,官道上已有了绝早赶路的生意人,只是晨雾浓重,尚无法确定是何时辰。回头再看,龙宫湖方向,仍有一蓬冲天火光。   飞蛟邓正桐不由仰面哈哈笑了,同时,得意地朗声道:“我老人家的金蝉脱壳总算成功了。”      江天涛紊乱的思维,也逐渐地平静下来,想到进入龙凤岛的艰难和危险,心中十分感激邓家父女,但想到他们父女因他而拋家离乡,心中又不禁暗自惭愧。这时听了邓正桐的得意大笑,又想到率船队追来的彩虹龙女。他想象得到,这时的彩虹龙女发现她要追的人逃走了。该是多么的懊恼,在一怒之下,极可能把苇林烧了,也极可能立即飞鸽通令所属,把守住所有的要道。心念间,前面已出现一处三岔路口。      飞蛟邓正桐一见三岔路口,似乎想起什么,虎目一亮,突然大声道:“停马,停马!”      江天涛和邓丽珠闻声急忙勒住马匹,江天涛不由惊异地问:“前辈何事?”   邓正桐立即笑着道:“小子,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吧!过几天九宫堡见。”      邓丽珠十分不愿地道:“爹,为什么嘛?”      邓正桐却望着一脸迷惑的江天涛,指着十数里外的一座大镇,道:“我有一位老友,就住在这座田罗镇上,这件事必须通知他一声,还有,再顺道去趟翻阳湖。”   江天涛心知邓正桐有不便与他同行之处,于是恭声道:“前辈有事请便,晚辈沿途自会小心。”      邓正桐立即爽朗地说了声好,即对邓丽珠催促道:“我们走吧!”说话之间,发现爱女蹙眉嘟嘴,一脸不高兴的神色,不由哈哈笑了,接着一指江天涛,风趣地笑着道:“丫头,你还怕这个学水功的徒弟收不成吗?哈哈,他是九宫堡的少堡主,我们投奔的就是「九宫堡」,如今,我们只是暂时分别,三五天后,你们又在一起了。”   邓丽珠一听,立即妩媚地笑了,她很想说跟涛哥哥一块儿走,樱唇鼓了好久,总觉羞于启口。飞蛟邓正桐见爱女笑了,也愉快地笑了,于是一挥手,大声道:“小子,再会!”      江天涛急忙拱手恭声道:“前辈,保重!”   邓丽珠微红着娇靥,羞涩地笑着道:“涛哥哥,我们比比看,看谁先到九宫堡。”      江天涛被她说得兴起,不觉也笑了,因而,毫末考虑地顺口笑着道:“好,看谁先回九宫堡。”      邓正桐一听,立即笑对邓丽珠,道:“丫头,你别忘了马屁股上还有个爹。”   邓丽珠娇哼一声,极为得意地笑着道:“爹,您也别忘了我的小红,是千里驹哟!”哟字出口,马鞭疾挥,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,小红痛嘶一声,昂首竖须,放开四蹄,狂驰如飞,直向正南驰去。   飞蛟邓正桐愉快地哈哈一笑道:“丫头,小心把爹爹这老骨头给颠散了。”说话之间,小红已至三十丈外,扬起一道尘烟,瞬间已奔出四五里了。江天涛望着被尘烟遮住的马影,知道邓丽珠有意炫耀,不由摇摇头笑了。   江天涛拨转马头,直奔正西,这时,他折腾一夜的神志,才逐渐清醒,冷静地去想一连串的问题。他首先想到的是毒娘子,根据齐鲁双侠和马云山等人的平素调查,与闵五魁和毒娘子最密的人物中,似乎没有湖北大洪山金面哪吒这个人物,那水里夜叉章乐花,却向彩虹龙女报告,毒娘子已去大洪山。这本是一件令人可疑的事,如非彩虹龙女接获各地分舵的报告,确定毒娘子已去了大洪山,他绝不会相信。他坐在飞奔的宝马上,蹙眉苦思,任由小青放马飞驰,他要揣出毒娘子为何投奔大洪山,而不去湘北和云南?蓦然,他的星目一亮,心中灵智一动,他断定金面哪吒沈奇峰必是「水里夜叉」章乐花的朋友。   如此一想通,恍然大悟,水里夜叉让毒娘子投奔大洪山的另一个目的,是使九宫堡无法料及她究竟藏身何地。可是偏偏遇到一个热心关怀九宫堡大事的彩虹龙女,听到毒娘子潜逃的消息后,立即飞鸽命令各地分舵注意毒娘子和朝天鼻。江天涛揣不透萧湘珍怎会知道,毒娘子畏罪潜逃和调换小主人的事,他已不愿多费心思去想,但他对今后不能利用三钗帮广大的人力去注意毒娘子的行踪,反而要处处防范三钗帮的截击,感到非常懊恼。为了早日擒获毒娘子,他决心即日夜赶赴大洪山,免得毒娘子又潜往别处。      心念已定,放马如飞,沿着长江北岸,直奔正西。这时,他一心想着如何顺利地到达大洪山,和如何才不受到三钗帮的阻扰,是以,对方才应允和邓丽珠打赌的事,早已置诸脑后了。天空依然密布着乌云,随时可降大雨,但心急赶路的江天涛,对迎面吹来的阵阵凉风和天空滚滚的乌云,却根本没放在心里。由晨至年,由年至暮,虽然经过不少繁村大镇,也遇到过不少可疑的人武林人物,但却毫末受到任何干扰和阻击。也许,三钗帮的高手自知不敌,不敢造次动手,也许另一个有计划的大阻击,正在前面布置。      由于天空阴沉,西牌时分,原野已然一片昏黑,遥远的天际,不停地闪着电光,传来隆隆的沉雷。江天涛已有数天未曾安适入睡,身心多少感到有些疲惫,举目一看,前面已有数点灯火出现,在漆黑的夜色里,显得是那么遥远。他想,既有灯光,必是镇店,由于天将落雨,他决心就宿在前面镇店上,明晨绝早上路。一阵飞奔,发现前面的横着一座浓郁婉蜒,似丘似陵的多林岗山,而那数点灯火,就位在岗山的半腰树林间。江天涛看后,断定那是小村或猎户,他想越过岗山也许会有镇店。   就在这时,夜空衰然到过一道惊人的耀眼的电闪,接着一声震耳霹雳,惊得小青昂首发出一声悠长怒嘶。江天涛仰首一看,夜空滚滚的乌云更低了。一阵冷风吹来,江天涛心知不妙,所幸已到山下,一声吆喝,猛抖马缰,小青沿着碎石山道,如飞冲向半山腰。   随着劲疾的冷风,大片大片的雨点洒下来。江天涛一手控缰,一手以袖遮头,眨眼已至一座朱漆门楼前,他无暇细看,长身形,凌空纵落阶上,闪身倚在门坎前。再看小青,径自奔向七八丈外一座大茅棚下。江天涛游目一看,这才发现由门前至山脚,竟是结满了肥白大蜜桃的茂盛桃林。由于大雨已经倾盆,无法探首看看门楼有多高,院落有多大,急忙抖了抖身上的雨珠,还好,仅肩头衫摆湿了少许。   就在这时,门内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江天涛暗自一惊,心说:我没有叩门呀!心念末毕,随着急促的脚步,门内已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埋怨声。   “嘿哼!你这老酒鬼,不下雨你怎的知道回来?明知小姐这两天不高兴,你偏偏胆敢在外喝马尿,哼……”话末说完,门内已响起一阵拉门声。      江天涛一听,不由笑了,原来是老婆婆骂晚归的老公公。心念间,门内又是一声怒哼,朱漆大门呼的一声开了,立有一阵灯光射出来,同时,暴起一声命令似的怒叱道:“进来!”      江天涛心头一震,本能地退后半步,这位老婆婆的嗓音不但中气充足,就是沉重的大朱门,也开得轻易迅速,足证不是一个普通老妇。定睛一看,开门的果是个一头白发,满脸皱纹,手提一盏防风灯,穿着一身蓝布衣的老婆婆。白发老婆婆一见门外立着一个腰悬佩剑的蓝衫少年,双目冷茫一闪,顿时愣了。      江天涛一见老婆婆的目光,知道老婆婆已有了不俗的内功根基,于是,急忙拱手恭声道:“天逢大雨,无法赶路,请老婆婆行个方便,准小生在此暂避一时,大雨一止,小生便即离去。”   老婆婆神态冰冷,毫无笑容,立即冷冷地道:“前面本有大镇,为何不知早些宿店,明知天会下雨,偏偏冒着淋雨的危险?”      江天涛见老婆婆尚未应允,就先来一顿教训,但看她是上了年纪的人,也不计较,于是恭声说道:“小生不进府上打扰,就在这门楼下暂避一时,雨停就走。”   老婆婆翻着一双精芒闪烁的老眼,依然冷冰冰地道:“既然不进去,那你就在这里站着等雨停吧……”      话末说完,门内突然响起一个又焦急又紧迫的少女声音:“喔,林婆婆,你快来……”      江天涛循声凝目一看,只见黑暗中的屏门后,一个侍女装束的少女,一闪隐在门后,那张俏丽的面庞,似是有些面熟。由于眼前有灯光,加之距离屏门尚有一丈,一闪之下,实在无法看得清楚。正在竭力回忆,何时何地见过那个俏丽侍女之际,眼前一黑,蓬的一声大响,朱漆大门,被老婆婆猛的关上了。      江天涛由于发现了那个面目熟悉,似是在哪里见过的俏丽侍女,对那个又老又横又不通人情的老婆婆的无理,也很快地忘得一干二净了。他仰首望着大雨如注的漆黑夜空,在强烈的闪电,霹雳般的雷声中,他竭力去想,何时何处见过那个俏丽侍女。   他首先想到自家的九宫堡,堡中那么多侍女,除了表妹汪燕玲的身边侍女小翠花四人和幻娘、香莲、粉荷三人外,其余侍女,俱都没有注意。其次是在三钗帮总坛,虽然有女性香主、堂主、大头目以及数百背剑少女和侍女,可是当时俱都末加注意。但这个俏丽侍女的面目,竟然有些熟悉。他紧蹙着剑眉,喃喃自语:“这个侍女是谁呢?”语声末落,身后门内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   江天涛心中一动,断定来人可能是为他而来,而且,这次来的一定是个态度和蔼,颇通情理的人。闩声一响,朱门应声启开了,一蓬灯光随之射出来。江天涛定睛一看,顿时愣了,还是刚才的老婆婆。但是,这次在她满布皱纹的老脸上,却挂满了笑,而且,有丝祥和之色。      老婆婆一开门,立即笑呵呵地道:“我说这位相公呀,方才我老婆子顶撞了您,还生不生气?”      江天涛见老婆婆前据后恭,断定必与那个有些面熟的俏丽侍女有关,于是急忙拱手笑着道:“对老人家的斥叱,怎好斤斤记在心里?”   老婆婆一听,呵呵笑得更响了,接着愉快地赞声说:“你真是个好相公,方才不是我老婆子不通情理,实在是因为我们家里没有男人。我那老头子,整天喝得醉酿酿的,一两天不回来看看我们,方才我正在气头上,开门见不是我那个死鬼,心里一生气,便不自觉地顶撞了相公您。其实,哪有下这么大的雨,把人家关在门外头的道理,是不是?”说着,斜瞪着老眼,摒着薄薄的两片嘴唇,期待地望着江天涛,似乎要江天涛赞她一声说得有理。      江天涛知道老婆婆有意让他进去,故意笑着道:“小生无意打扰府上,只是在门楼下暂避一时,雨停即走,所以小生并未叩府上的大门,老妈妈有事请便,雨就停了……”   老婆婆一听江天涛的口气,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,顿时慌了,不由正色嚷着道:“哎呀,这怎么成?这么大的雨,别说一时半刻,就是一天两天也不见得停止,站在门外像什么话,来,快进来!快进来。”说着,高高举起防风灯,急忙退至门侧。      江天涛见老婆婆果真急了,加之他也急于要看看方才那个俏丽侍女是谁,于是急忙拱手含笑道:“既然老妈妈一片诚心,小生只好打扰了。”说罢,撩起蓝衫下摆,举步迈进高大门槛内。      老婆婆一看江天涛的下摆,立即以埋怨的口吻,嚷着道:“哎呀,您看,下摆全湿了吧,唉,真是的……”说话间,迅即关上大门,同着江天涛一招手,亲切地笑着道:“来,跟我来。”说着,提着防风灯,当先向屏门走去。      江天涛颔首应是,随即跟在老婆婆身后前进,凝目一看,这才发现屏门内,即是过厅。正待细看厅内情形,蓦闻老婆婆亲切地道:“您这位相公是由哪里来呀?”   江天涛毫末思索地回答道:“小生由龙宫湖来。”      老婆婆一听,似乎感到有些意外,不由正色道:“您去龙宫湖做什么?”     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,暗忖:她怎的知道我是去龙宫湖办事而不是住在龙宫湖呢?继而一想,恍然大悟,必是那个面目熟悉俏丽侍女,已指出他的真正身份,因而老婆婆才有此问。心念电转,警惕立生,急忙回答道:“小生奉命去拜访一位邓前辈……”   老婆婆一听,立即插言道:“可是飞蛟邓正桐?”      江天涛心中又是一惊,不由急声道:“老婆婆认识邓前辈?”说话之间,已进了屏门同的过厅。   老婆婆自然地一笑,道:“那是出了名的老水鬼,凡是上了几岁年纪的人,没有不知道他的。”说着,即将手中的防风灯,插在门框的灯插上。   江天涛借着灯光一看,通向内院的后厅门前,是一座贴金嵌玉的大屏风,正中横置一条长几,上置古董珍玩,一张紫檀方桌,两张亮漆大椅,左右各有一间偏门暗室,在暗室的墙壁上,悬着山水字画,显示出这家主人的脱俗,清雅。打量间,又听老婆婆亲切地道:“相公先请坐,她们马上就送茶点来了。”      江天涛急忙谦逊道:“入府借宿已感不安,怎好再行叨扰。”      老婆婆呵呵一笑,正待说什么,玉屏后已通进一蓬明亮灯光,接着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。笑呵呵的老婆婆一见,立即笑着道:“啊,她们来了。”      话声甫落,玉屏后已急步走进七八个年轻的侍女来,有的提灯,有的捧盘,大都闪动着一双明眸,神密地向着江天涛偷看。江天涛急切地要知道方才那个俏丽侍女是谁。因而,也目光炯炯地在几个侍女的粉面上扫来扫去。但是,那个面目熟悉的俏丽侍女,竟然没在其内。江天涛原本对老婆婆的前据后恭,提高了警惕,这时又见那个俏丽侍女不敢露面,心中愈加怀疑。几个侍女一阵忙碌,提来的四盏精致纱灯,已悬在左右纵梁上,同时,右侧的暗室内,也有了灯光。   再看桌上,四盘精美菜点和两个盖碗的甜汤,腾腾的热气中,散发着诱人胃口的甜香。江天涛看了这情形,疑虑更增,对素昧平生的避雨人,像来宾一样的招待,不能不令人迷惑不解。他微蹙着剑眉,不时看一眼盖碗,有心掀开盖碗看看,又怕失了仪态。   立在一侧的老婆婆一见,立即呵呵笑了,接着亲切地道:“那是早已煮好的莲羹汤,怕相公您淋雨受寒,特又为您放了几片老姜!”      江天涛惊异地望了满面堆笑的老婆婆一眼,决定这两碗莲羹汤还是不吃的好,于是,强自一笑道:“小生在前面大镇上已用过晚饭了……”   话末说完,老婆婆立即热心地道:“哎呀,您相公可别客气,这不是晚餐,这是驱寒生热的莲姜汤……”说话之间,已经移至桌前,伸手取起碗盖,继续道:“相公,您看!”      江天涛的腹中,也的确有些饿了,情不由己地探首一看,圆润的莲子,淡黄色的姜汤。老婆婆亲切地看了江天涛一眼,风趣地笑着道:“我的傻相公放心吃吧!里面没有毒药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毒药,心头不由猛的一震,摇摇头道:“小生还不很饿,想待会再吃……”   老婆婆也极知趣,立即笑着道:“既不饿,就待会儿吃吧!”说着,顺手放下碗盖,依然退回原处。      江天涛趁势自然地看了厅内一眼,发现除了两个侍女在内室整理床褥外,其余几个都肃立一角,以奇异的目光,望着他。打量间,蓦闻老婆婆笑着问:“我说你这位相公贵姓呀?”      江天涛断定对方已清楚了他的身世,因而,毫不迟疑地道:“小生姓江!”      江字出口,几个侍女的明眸同时一亮。老婆婆也呵呵笑得更响了,接着问:“你的大名呢?”      江天涛淡淡地说:“天涛!”天涛两字一出口,肃立一角的侍女中,立即有一人神色紧张地悄悄溜走了。   老婆婆愉快地呵呵一笑,高兴地赞声道:“呵呵,好名字,真是好名字。”说着一顿,继续笑着问:“你的府上是……”      江天涛免得老婆婆再问,索性拱手说:“小生世居幕阜山九宫堡,家父江浩海。”   老婆婆一听,一双老眼瞪得像明灯,先是一愣,接着兴奋地嚷着道:“我的天呀,你相公真的是九宫堡的少堡主呀!我老婆子昨晚做梦都梦见有贵人临门,你相公准是我们家的大贵人……”说话之间,急步奔至桌前,急忙掀开碗盖,双手将热气腾腾的莲羹姜汤送至江天涛的面前。   江天涛听了老婆婆的话,更具戒心,于是急忙欠身道:“小生还不饿。”      老婆婆一听,急忙改口催促道:“既然吃过了,就请安歇吧!”说罢,向着几个侍女,一挥手,严肃地正色道:“小馨快服侍江少堡主就寝。”   其中一个略具姿色,面庞甜甜的侍女,急忙恭声应是,率领着两个侍女径自走进已有灯光的寝室内。老婆婆似是有什么要事急待去办似的,也向江天涛一挥手,笑着道:“少堡主,你一定累了,我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了。”说罢,含着满脸兴奋的微笑,转身走进玉屏,径自匆匆地走了。     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,既令他猜疑费解,又有点莫名其妙。他愣愣地望着厅外门楼,凝神发呆,他竭力去想那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侍女究竟是谁?只要知道了侍女,便不难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。根据老婆婆说的家中没有男人来判断,那位这几天不高兴的小姐,当然就是这家的主人。他想,假设那个面目熟悉的侍女,是在三钗帮总坛见过,这家的小姐必是三钗帮之中的人物。金钗富丽英,身为一帮之主,不可能将帮务置之不顾,而跑到此地来守桃林。   玉钗萧湘珍,尚在龙宫湖,虽然她行踪飘忽,但也不可能跑在他的前头,何况,那位林婆婆说,小姐这几天原就不高兴。比较有可能性的是银钗皇甫香,但那位林婆婆却说,她们家没有男人,难道玉扇秀士皇甫阳不是男人?尤其,银钗皇甫香,正在气头上,听说他来避雨,不兴问罪之师,追问以卫明拜山的原因,已是幸运了,怎会再如此热心招待,视如贵宾。继尔又想:假设那个侍女是在自家九宫堡见过,这家的主人,必是毒娘子无疑。   江天涛一想到毒娘子,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,同时,更加提高了警惕。他知道,毒娘子一身是毒,她身上不但有七种以上摔有剧毒的暗器,而且有各种无色无臭无烟无味的毒药。一想到毒药他不自主的看了一眼,桌上精美的糕点和莲羹姜汤。但转而一想,又觉不妥,那位林婆婆,虽然孤傲冰冷,突然变得十分热忱,可是在她的目光中,似是没看出有什么诡诈游移的眼神。      心念末毕,那个被称小馨的侍女,已由内室走了出来,检任一福,恭声说:“请少堡主安歇!”   江天涛心中一动,礼貌地一颔首,谦和地问:“请问小姑娘,方才那位老妈妈姓林,你也姓林,贵府的主人是否也姓林?”      小馨明眸一转,妩媚地笑了,轻轻摇摇头道:“我家小姐姓张!”   江天涛一心想毒娘子章莉花,一听姓张,星目突然一亮,不由急声问:“什么?姓章?哪个章?”      几个侍女,见江天涛听说小姐姓张,似乎骤然吃了一惊,俱都忍不住掩口笑了,小馨也笑着解释道:“是弓长张。”   江天涛噢了一声,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,他在想:他从没有和姓张的人家交往过,怎会认识张家的侍女?由于好奇心的驱使,他不自觉地脱口问:“你家小姐的芳名是……”话一出口,顿时惊觉失态,以下的话突然住口,俊面也红了。   几个侍女俱都掩口而笑,小馨却神秘而大方地道:“提起我家小姐,少堡主必然知道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谦和地道:“是哪一位?”   小馨笑着说:“张韵华!”      江天涛一听,顿时愣了,他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位张韵华小姐。继而一想,又觉不妥,自己对这位张小姐的侍女,怎的又觉得有些面熟呢?心念末毕,蓦闻几个侍女,同时恭声道:“少堡主晚安,小婢等明晨再来伺候您。”      江天涛一定神,立即谦和地道:“诸位姑娘请便。”   几个侍女恭声应是,同时一福,翩然走向后屏。江天涛望着几个离去侍女的背影,蓦然心中一动,飘身跟至屏后。举目一看,厅后一片昏黑,院落不大,上有天庭,俱是昼栋雕梁的精工建筑,正中上房和两厢,均无灯光,几个侍女,相拥相依,矶矶喳喳的低声私议,急步越天庭径向上房右廊下的角门走去。   江天涛看了前院情形,知道那位张韵华小姐,必是住在后院内。于是,一俟几个侍女走进角门,轻巧地越过天庭,闪身倚在角门后。探首一看,几个侍女正沿着山檐走廊同通出灯光的圆形侧门走去。   本书模板由“云中孤雁”提供 本书由“亲宝宝”免费制作; 更多精彩e书尽在:www.rbook.com   第二十章 歌楼往事     这时,豪雨丝毫末减,依然是雷电交加。几个侍女将至圆门时,急忙散开,停止嘻笑,自动形成一对一对的并肩队形,肃容走进圆门内。      江天涛知道圆门里面即是内院,由于门内有灯光射出,他不敢紧跟进入,同时,根据林婆婆的湛湛目光,断定那位张韵华小姐,也不是等闲人物,因而,他不敢贸然进入。于是,依着上房山墙,摄步向圆门前移去。楼厅无窗,俱是通天落地的雕花门,门上糊着云的窗纸,透出眩目的灯光。来至圆门前,隐身黑暗处,探首向内一看,只见门内,即是侧楼下的廊檐,院中下着大雨,正楼厅内,灯光明亮,小馨几人正沿着侧楼下的迥栏,径向正楼前绕去。   江天涛凝目一看,非常凑巧,那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侍女,恰巧立在厅内,而正中似是坐着有人,由于立身之处是侧门,无法看清中央椅上坐着什么人,但他断定,必是那位女主人张韵华小姐。就在这时,小馨几人已绕至正楼门前,依序恭谨地走了进去。      江天涛见机不可失,趁着厅门人影闪动之际,闪身而入,极轻巧迅捷地奔至楼檐下,摒息向门前移去。江天涛刚刚到达屏门的边沿,便听到小馨几人恭声道:“回禀小姐,江少堡主已经安歇了。”   接着是一个甜润清脆的声音,关切地道:“他一点糕点也没吃吗?”